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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康人嘎子

【连载】仓央嘉措校园情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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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8-6 14:18:14 | 显示全部楼层
康人嘎子 发表于 2013-8-6 08:40
有你的支持,我将把煽情进行到底。我又有信心朝下写了,哈

当然要继续写啊,要不我看什么啊,不过,回头你得陪我几包抽纸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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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V.8]以坛为家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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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8-6 14:19:32 | 显示全部楼层
康人嘎子 发表于 2013-8-6 08:39
有些是原唱歌,不是流行歌,你肯定搜寻不到。你可以在酷我音乐里找到一些,当然都不是仓央嘉措的原本,都 ...

恩恩,一定会去的,我发现我中了仓央嘉措的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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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8-6 18:05:49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又去了索南平措的画室,本来是不打算去的,我上街看见有剑南春酒在打折,就挤进人群买了两瓶,才想起该和我的同胞一起喝。
    索南平措没画画,那个模特也没来。我问他宅在家里干嘛?他笑笑说,无聊嘛。
    我从包装袋里取出酒瓶,他的眼睛发亮了,把桌子上的碗拿到水龙头下冲冲,就咬开瓶盖哗地倒了一大碗。他鼻尖嗅嗅,吸吸气,说你没买到假货,是地道剑南春,好香。又咽了口唾液。
    索南平措问我,你唱一首仓央嘉措的歌吧,我喝酒就想听歌。我还没唱,他又说,到底能唱好多仓央嘉措情歌哟?我说,不多,都是小时候听老辈人唱的。他说,你唱几首我听听。我唱了两首,他就用碗里的酒堵住了我的嘴,说不新鲜了,你那些歌我也听过。可能我会唱的比你会的还多得多呢!他用酒润了下喉咙,我听见酒水在他肚子里呼噜噜响,他脸就红了,揉了下鼻尖,歌就吐了出来,很高亢嘹高的。
这短短的今生,
你这样待我已足,
不知来世少年时,
我俩还能不能会晤?
    他又喝了口酒,把酒碗递给我,笑着说:“我唱得怎么样?”
    我说:“你唱的我也听过,那时嘴里含着羊粪蛋,还跟着奶奶学唱呢。他就一脸不高兴,说你啥都听过,我还唱个球哟!
    我说,我还有些你没听过的。不是我唱的,是我的一个朋友,很好的朋友唱的。她的嗓音才好呢,一唱这些情歌,古老的枯树都会感动得滴下泪水来。他就拉着我的肩膀说,是谁?叫她来唱给我听!他嘴里酒气很浓,我想他是醉了。我还是把随身听掏出来,递给他,说:“唱歌人永远来不了啦,她录下这些歌就死了。”他拿着随身听,眼内还闪动着疑惑,说:“你别骗我。”
     他刚戴上耳机,听了一会儿又扯下来,很凶的眼神刺我,说:“你怎么有她的歌?”
     我说,是她送给我的。她死前只刻了这一张碟子,是专门留给我的。
     他摇摇头,嘴唇抖动,说了些含混不清的话,又看着我,说:“她留给你?她怎么会留给你呢!”眼泪在他粗糙的脸颊上滚动,他吸吮了下鼻孔,抹了一把脸,很厉声地问我:“你怎么会有她的碟子呢?”
    我说,加央珠玛是我们一个学校的,我们在一起复习考大学。我又讲了那次在楼梯上的相撞,还有加央珠玛跳楼死后,胖女孩来芹叫我去取这张碟子。我突然闭口不说了,我想起来芹说过,加央珠玛是因为失恋,让那个负心的男了欺骗想不开,才去死的。难道那个男子就是?我看着抱头伤心的索南平措,有些感觉了。我什么都不想说了,手伸过去想收回我的随身听。
    索南平措的手推开了我的手,他紧紧抓住随身听,抱在了怀里。
    他吸吮了下伤心的鼻孔,说:“珠玛是不理解我。”
    他把碟子取出来,放在手掌心里轻轻摸挲,摇摇头,说:“你不理解我,我给你说了上千遍上万遍,你就是不理解我。”
    我想说,珠玛是个很痴情的人,不会不理解你。我没说,因为索南平措竟然哭出声来,嘴里含混不清地说着什么,把鼻涕吮得很响。他指指桌子,叫我把放在上面的那个音箱拿来。我抱着音箱放到他身前。他摇摇头,说:“珠玛,我梦过好多次,你要给我唱歌,唱仓央嘉措的歌。我没听到你唱,是我想考美术大学,想当个好画家。现在,我听到了,你很忧伤的唱,是唱给我听的吧。”
    碟子在音响里转动,歌声流淌出来,我与索南平措都嗅到了股清香味。索南平措说,珠玛来了,我嗅到了她身上的味。我朝四处看看,阴暗处有只猫,眼睛闪闪发亮。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索南平措抱着音响哭了,这个粗大高子的康巴男子,伤心起来像要把响着的音箱揉碎。他嘴张得很大,很久才发出一声呜咽,说:“你听听,听听,这是珠玛唱给我的。她是在对我说最绝情的话呀!”
    音响仍然转动着,声音也呜咽了: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
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
第六最好不相对,如此便可不相会。
第七最好不相误,如此便可不相负。
第八最好不相许,如此便可不相续。
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
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他听不下去了,关了音响,抱着音箱沉默了好久。我想劝他又不知道怎么劝,只好把他没喝完的酒端给他。他没喝,问我:“珠玛是不是我害死的?”
     我说:“怎么会呢?学校里都说,珠玛是因为考得不好,才那样走的。”
     他摇摇头,说:“假如我陪在她身边,她就不会那样做了。”
     他叫我把碟子留给他,我答应了。我有个感觉,加央珠玛就是想经过我的手,把碟子交到索南平措手里。
在我离开时,索南平措又按响了音箱,歌喷了出来,我看见有几只彩色的小鸟在屋外的树林间打着旋飞舞: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安得与君相决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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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8-8 06:24:38 | 显示全部楼层
35、月亮好大   
    朱文洗漱完准备上床时,看着窗外的圆月有些兴奋。他对我说,好像去年中秋的月亮都没今天大。我想不起去年中秋有什么月亮,因为来这里这么几年里,我就忘了世上还有什么中秋节。王海深有些酸了,摇头晃脑地背张端悦的“春江潮水连海平,江上明月共潮生。”他说:“这样的月光,如有佳人陪伴,在平静的湖上共赏圆月,那才是神仙的日子呀!”
    我们就起哄,快去把他娇小可爱的外语妹妹约出来吧,在这样的月光下好好浪漫一下,吸收点日精月华,肯定会生个神仙后代。王海深一脸情深地望着清水似的月光,听着风把树叶刮出铃铛似的当当声音,说:“我真的该去把她引出来,去江边散散步才回来睡。”
我们就笑得合不拢嘴,掏出手机要给他的外语妹妹打电话。他扶在窗前,说:“打吧,她的手机号码我都不清楚,你们还清楚吗?”
    朱文说真有女脱朝我们这儿来了。他伸长脖子看了看,又缩了回来,一脸尴尬地回到铺上。他看着我,有些神秘地说,是找你的。
    窗下真有人在喊我,声音很脆,摇铃似的声音合着树叶的碰撞声钻进我们的窗户:“喂,新疆人!同学,帮我叫叫新疆人!”
     王海深看着我们,问:“你们谁是新疆人?”
     朱文推了我一下,说:“喊你呢?还不快去。”
     王海深看着我,一脸的疑惑,说:“你怎么会是新疆人?”
     陈阿芸看了一段《挪威的森林》中的文字,大声地读了出来:“在寂寞而苦闷的夜晚,我时常反复读你的来信。外边来的东西大多使我感到惶惶不安,而你笔下你周围发生的一切给我心灵莫大的慰藉……”
杨彩俊就伸个长长脖子,对下面的人说:“等一下,新疆人在化晚妆呢!”
    我就一掌朝他的脸上揍去,说:“去你的,嚷什么!我与她没任何事情。”杨彩俊捂住打痛了的脸,连呼重色轻友。
    我穿好体恤,下楼去。一脚踏进冰冷的月光时,树林里的风哗啦啦摇响起来。乔愉吓了一跳,本能地朝后退了几步。我站在月光下,影子拉得很长。树的影子与我的影子是一个颜色的,深邃的蓝。乔愉走过来,站在我的对面,脸颊在月光下柔和得像是冰水浸过的瓷器,眼睛很黑很亮。我却闭上了眼睛,不愿意掉进她清水似的眼睛里。
    她说:“多好的月亮呀!”
    我说:“比去年中秋的月亮还大。”
    她说:“去年中秋下雨,没有月亮。我们是在寝室吃的月饼。”
    我笑了,说:“你找我吧,什么事?”
    她说:“想你陪我走走。月光下走,只你和我。”
    我沉默了一会儿,说:“走走可以,不要太晚了。明天第一节是我选修的日本语课,要背很多的单词。我怕爬不起来。”
    她拉住了我的手,朝我笑了笑,很甜的笑。说:“不会很久。我们绕着荷花池走一圈。我想感受一下朱自清的荷塘月色,一个人去转又害怕,就想起找你。”
    她个子不高,却很苗条。穿着深绿色的连衣裙,在月光里像一束孔雀的尾羽在水里漂着。荷塘里的水静静的,银亮的月光在伞似的叶片下晃着。花早已开过了,叶片显得很肥很厚。有蛙在叶片上跳来跳去,又扑嗵地跳进水里。这里的风有股淡淡的甜味,还有旁边桔林里传来的香味。蛙声虫声很吵,我拾了个石子扔进塘里,水炸开后,塘里的一切声音骤然停息下来,显得静寂极了。
    我们在围绕荷塘的那条小路上慢慢走着。这路上还有几对看来也是在月光里浪漫着的情侣们,他们与我们擦肩而过,就像经过一块石头或一丛花树。情人的眼里是不存在别人的。我心里有些不安了,她勾着我的手臂时,我的脖子也变得僵硬了。我对她说,我们是情侣吗?
    她很坦白,说:“不是。我知道你心里没有我。”
    我心里有东西滚动了一下,堵塞在那里,很不舒服。我说:“我心里是有个人。好久了,我也没见到她的影儿。想不想听我讲讲她。”我想讲的是柳青,是她的极像加央珠玛的脸,还有她的瘦弱的身子。讲她的聪明与狡猾,也讲我与她在缙云山狮子峰顶的非常有趣的那一夜,还有假伴她的男友陪她回乡见父母的经历。
乔愉把我的手勾得更紧了,说:“那是你的,就让她装在你心里,别掏出来让别人的看,那会把它弄脏的。”
     我就没再讲了。但放到心里堵塞着,一阵难受。
     在水塘边的一张石凳前,乔愉停下来,从书包里掏出一卷卫生纸,撕下一块在凳面上擦拭了一下,坐下来,让了旁边拉我也坐下。我刚坐下,就听见大群的蚊子在耳边轰隆隆地叫。我说这里蚊子多,我们换个地方吧。她没动,把头很亲热地靠在我的肩膀上。我嗅到了她头发上的草香味。
     她望着天上的圆月,眼里像有很柔情的东西要吐出来,湿润的。她说:“写月亮的诗,我比较喜欢海子的那首。”她的普通话也很甜,月光似的在水面荡着:
推开树林
太阳把血
放入灯盏……
    我刚刚才在图书馆里的一本什么杂志读到过这首诗,也跟着她诵:
我仿佛
一口祖先们
向后代挖掘的井。
一切的不幸都源于我幽深而神秘的水。
    她叹息了几声,我却不明白有什么值得叹息的。塘里又蛙声四起,月光在水里晃荡着,像有无数的眼睛一眨一眨。她把我的头扳过来,看着我的眼睛。我笑了,说:“你那样看我,就像要吃我似的。”
    她眼里有泪,笑了一下,说:“我不吃你,只想吻你一下。哇,你怕什么,我又不用牙齿咬你。”
    我没躲闪了,让她润滑的嘴唇在我的脸颊上爬动。她看着我,说:“在想什么呀?怎么像块木头似的。”我心内有一锅汤熬开了,沸腾着就要喷出热气来了。我搂住她,正痒着的嘴唇堵塞住了她的到处爬动的嘴唇。我觉得是在用烧得通红的烙铁狠狠地烙她的嘴,烫得她浑身颤抖了,吊住我脖子了手软了下来。她看了我一眼,我在她眼睛内看见了渴望。可我心里沸腾的热气却在看她的瞬间消退了。我说,我们回去吧,太晚了。她紧紧吊住我的脖子不松手,细腻的脸颊在我的脖子上磨擦着。我知道自己如不咬牙忍着,就会干出让我悔恨的事。我手掌抚着她的头,让她平静了一下,又硬起脖子像块木头,她怎么抚摸都没有了感觉。
    当一片黑云把明晃晃的月光吞尽时,刮过的风有些冷了。我又在她的耳边说:“我们回去吧。”
    她才松开了手,脸上带着神秘的笑,说:“你不爱我,哈,我一试就知道了。你对我没一点激情。你不爱,对吧。”
    我笑笑,没回答。她站起来,把揉皱的裙子理平,再理理乱了的头发,说:“你爱不爱,我无所谓。新疆人,我爱你就行了。哈,你是雪山是吧。你们那里就有雪山,看你的样儿,就是冷酷的雪山。我才不管雪山爱不爱我,我充满激情地对雪山高呼:我爱你!就行了,满足了。哈,我是不是很现代?”
    我笑着看她,说:“你够现代的了。可是,你把情感倾在一个不爱你的人身上,值得吗?”
    她说:“你以为我会一辈子倾情于你吗?别做梦了。你们男人让我学会了,不要对一个男人太痴情了。我不会从一而终的。我还有许许多多的以后,今天是你,明天我会行走到另一处,领略另一处美丽的风景。当然,我不会忘记你,我会为你写一首诗,珍藏在我的诗集里。”
    我看着她娇嫩的嘴皮上下翻动,她越往下说,我越激动,真想毫无顾忌地哈哈笑起来。她这是野鸡理论,同街头廉价野鸡的想法一个样。我说:“你说得对,刚才我们做了什么?什么也没做。对吧。你想写诗就写吧,我什么也没做。我不认识你,不记得你是谁。你就乖乖坐在这里等待下一个吧。”
     我起身大步朝回走去。她愤怒了,大喊大叫:“新疆人,你不得好死!”
     回到寝室,所有人都从蚊帐里探出个脑袋来看我,想让我给他们讲浪漫故事。我没理睬他们,跳进床铺就拉下了蚊帐。王海深跳到我床边,把蚊帐拉开说,你浪漫了那么久,还睡得着吗?
    我说,别吵我,我疲倦死了,想睡了。我闭上眼睛再也不想理他们了。
    陈阿芸在朗诵一首咏月诗,尽管月亮早就让厚厚的云团遮住了,他口中还是吐出了一轮含情脉脉的月亮。
    朱文的蚊帐里传出很粗的鼾声,我能听出那是装的。他曾经对乔愉的追求,肯定让他至今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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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V.8]以坛为家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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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8-20 23:31:17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也不记得是因为看了你的帖子中了仓央嘉措的毒,还是中了毒后再看你的帖子的,只是最近脑海里翻腾的便只有他的影子。突然就想去拉萨了,想去看看,想去感受感受,想让心歇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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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V.4]偶尔看看I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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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9-11 18:11:39 | 显示全部楼层
喜欢《十戒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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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9-16 09:16:38 | 显示全部楼层
36、苦涩的牛皮糖
        陈阿芸下了晚自习推门进寝室,又哇哇叫着退出来,对我们说,他看见周兵的床上躺着个人。
       朱文笑了,说他大惊小怪,周兵床铺上肯定躺着周兵哇。他进屋拉亮了灯,我们都进了屋子。
       屋里烟雾腾腾,辣辣的不是谁吞吐了多少烟雾。周兵的蚊帐动了动,伸出一只手,夹着香烟,食指弹弹,一串烟灰雪花似的朝我床上飘来。果然是周兵那害死人的坏习惯。我跳过去拉开了他的蚊帐,我们都看见大兵半躺在床上,头发蓬乱,络腮胡好久没刮了,像是马克思的弟弟,一脸的深沉与忧郁。朱文说:“喂,还好吗?”
       他笑得很苦,吸一烟把雾喷在朱文脸上,说:“还好。”
       朱文说:“看你样儿也累得够惨的了。明天是周未,好好休息两天吧。周一才有精神把当代文学的结业考了。”
       我们看着他那副可怜的样儿,有好多事想问,又不忍心问,就熄灯睡了。

       那一夜,我听见周兵翻来覆去睡不着,烟灰一串串地朝下飞着。我的蚊帐上已经烫了好几个破洞了。我没向他抗议,从来没有过。他就把这一切视为应该了,有时穿着鞋子上床,在我快睡着时,才从蚊帐里叭嗒扔出一双臭烘烘的鞋子和袜子。我有气却忍在心里。此时,我也只有忍着他的折磨,跟着他摇摇晃晃的像是骑在马上。早上,我看见他眼珠是红的,眼眶黑得像是国家一类保护动物。他借我的电动剃须刀把粗野的胡须剃出了伐木砍柴的声音,说眼睛痛问我有没有眼药水。我没有,王海深有,但他不借。王海深说大兵最好去校医院看看,万一是红眼病就得隔离,不然我们全寝室的人都会成为兔子。
      周兵就敲了他一下,说:“你小子不借就算了,别诬陷人。我最近失眠,又不是眼病。”
      朱文从王海深手里抢过眼药水,递给周兵。周兵又笑着拒绝了,提着我们全寝室的茶瓶笔直地挺起他那大兵的胸脯去水房打水。朱文对我说,大兵瘦了,背有些驼了,腰也挺不直了。我说他再举哑铃时,可能看不见隆起的键美肌肉了。我幽幽怨怨地叹息一声,朱文就敲我一下,笑着说:“他瘦了,该他的那个曾红红为他操心,我们是不是狗掉牙齿猫悲伤,瞎操心哇!”
      那几天,我们都在为几科结业考试忙,没大关心周兵的事。他也看不出什么,拿着饭盒与书包出寝室,半夜了才回来。考试一样的考,睡觉一样的睡。烟灰照样朝我床上抖。只是没听见他大声说笑,很豪爽地攥着拳头要去为谁打报不平。他静静悄悄地来,又静静悄悄地去。杨彩俊与朱文都感觉出了异样,喊他时,他就像耳聋一样,啥也听不见,老是半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神。
       那一天,我们刚考完最后一科,他坐在床上。开始抬头望着天花板呆了好一会,脸上渐渐地闪动起来,有奇怪极了的笑声从他喉头发出来。呜呜,哈哈哈……。接着,眼睛红了,他捂住眼睛在肩膀的抽搐中,很伤心的哭声从喉咙憋了出来。
       我们都看着他。他却伸手把蚊帐拉了下来。
       朱文悄悄说,大兵肯定有什么很伤心的事压抑在心里。这样憋着他会疯的。
       我们寝室已经送走了一个精神错乱的高家贵了,都不相信坚强得像电影里硬汉似的周兵会精神崩溃。朱文说:“我一定要找他谈谈。伤心的事憋在心里,就是铁铸的人也会锈蚀掉的。”
       晚饭时,朱文大哥提了几瓶啤酒和一大包猪头肉,把周兵叫走了。我们要跟着去,朱文脸一沉,说今天是请大兵的,你们来做什么。想吃想喝另外找时间,请你们上北碚外婆桥吃火锅都行。我们没去了,知道朱文请周兵是想把他封闭的内心敞开来,把内心的忧郁释放干净。
       他们半夜才回来,没有声音,一进屋就倒在了床铺上,制造了一夜的酣畅淋漓的鼾声。早上,我们都嗅到了带着酸臭的酒味。

        周兵第一个爬起来,手臂僵硬地举起长长伸个懒腰,就亮着嗓吼出了赵传曾经唱过的老摇滚。嗓门不错,唱摇滚还差了老远。摇滚是崎岖的山路,他的嗓门像是柔嫩的轮胎只配在平直路上行驶。我们都看着他脸上的红光,都想说他的嗓门适合唱柔情的歌,唱摇滚不如听狼在月光下吼叫。他还是唱入了角色,一串在心内憋闷了许久歌词在变味的音符里裹了一下就飞了出来:
我看着爱情被时间越送越远
慢慢地把我所拥有的一切都带走
如今后悔也好心痛也好
但是我对你的思念谁又知道
是的当初应该爱你
可是为何我匆匆放弃
我闭上眼睛假装我可以忘记
流下的眼泪却骗不了自己
错了当初应该爱你
还来不及说给你听
一路上走来我不停问自己
原来这一次我真的失去你……
        中午朱文没睡觉,叫上我陪他去书店看看。他说,听说书店里来了一批禁书,想去看看。我想下午也没什么课,买了书再补瞌睡也行,就陪他去了。快到书店时,他却把我拉进了校门旁的茶楼。他说,他就想让我陪他坐坐,没其他的意思。我说你不是想买禁书吗?他笑了,说:“去他的禁书,送我都不想看。我们还是品品这里花茶的香味吧。”
       两盖碗茶,一碟白瓜子,我们两人面对面地坐在凉爽的空调屋内。茶色玻璃窗外是一片青幽幽的竹林,一个小小的水池里,有红色的鱼游来游去。他尖着嘴吹开了碗里的茶叶片,品两口咂咂嘴,轻轻吐出一口气,脸上溅开了轻松的笑。我却没有动面前的茶,看着茶色玻璃外的水池。阳光彩绸似的在水面飘着。
       他说:“你还是没搞懂我为啥子请你喝茶吧,哈哈。”
       我说:“是想给我讲周兵与你谈的事情吧。周兵今天快乐点了,脸色也好看些了。”
       我说他一激动真想一拳砸在我的背上,把我砸成驼背子。他笑笑,脸上又是一片沉重,说:“周兵真不愧是军人出身,遇到这样的事还那么沉得住气。换个别人,肯定早就疯了。”
       昨晚,他与周兵来到离红星亭不远的草坪上,坐在那里一人一个啤酒瓶,周兵就把紧紧扣上的领扣松开了。周兵早就想找个人把心内淤积的苦闷全呕吐出来,朱文就甘愿当他倾诉的垃圾筒。朱文只是脸上带着笑,点头喝酒,没说话。周兵却憋不住了,   放松以后像闷热后突地下起了雨点与冰雹,哗哗啦啦就吐了一大堆。
       朱文说,太佩服军人出身的大兵了,他的隐忍与刚强,他的压抑与忧伤,如是常人早就垮掉了。朱文说,周兵的爱情也是世间少有的执着,他对曾红红的爱已化为了血液与骨髓,他同她的生命已经同在了。他离不开曾红红,但现实却逼着他离开。曾红红的病越来越严重,身上已开始溃烂,内脏也已经锈化。他与她走遍了成都所有的医院,打针吃药,正方偏方都试了,仍然没见好。曾红红的父母准备带她出国去,据她在美国的姨妈说,美国可以医这种病。他们一家去上海了,准备在那里搭飞机出国。
        就在那天,曾红红对周兵说,他们分手吧。周兵把红红紧紧搂在怀里,对着她的耳朵轻轻说,他与她已经是一个人了,谁也分不开谁了。就像魂与身子分开后一样,魂会被风刮得无影无踪,人也失了魂成了一块木头。红红就伤心地哭了,眼泪像泉水似的涌着。她还把周兵掀开了,说她的病不可能医好,只能成为他的负担的。他说他不怕,世上没有医不好的病,只有自已失去信心让病折磨死的。他们两人就搂抱着哭成一团。
        曾红红一家还是走了,他们是背着周兵走的。那一日,周兵睡到中午才醒来,他觉得很怪,平时都是醒得早,那天竟然一觉睡到了午后,脑袋也沉重得像塞满了石头。他去曾红红的房间,门上了锁,她父母的房间敞开着,床单和被子都收进柜子了。他又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见到了枕头上的那封信。说起那封信,周兵咬着手臂上的肉哭得喘不过气来,然后咬开啤酒瓶拼命地干着。朱文看着他,心里也很难受。周兵眼眶是红的,指头抹一把泪,又擤了把鼻涕,看着朱文,笑了下有些羞涩,说看看我,怎么这样的没出息了。我从来没有这样流过泪,父亲是个老军人,从小就教我男儿流血不流泪。我却为儿女之情流了那么的泪。
朱文递给他一包纸巾,也笑,什么也没说。周兵说,曾红红信里只写了一句:她走了,谢谢陪她度过的那些幸福的日子,忘了她吧。周兵抓住头发摇摇头,说我能忘掉吗?闭上眼睛就是她的影子在晃,有时半夜醒来,听见到处都是她的笑声。我用手指堵住耳朵孔,她弹琵琶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可能要疯掉了。朱文咬开一瓶酒,递给他,好像很理解似的拍拍他的肩膀。他说,我不相信红红的病就是不治之症,不相信她一走我们就是永别。朱文说,我也不相信。现在科技发达,特别是美国那样的国家。现在癌症都有治好了的,她那病算个什么呀!周兵笑了,说我也相信。这两天我都在想,我与她见不见面无所谓,只要她的病能治好,活得快快乐乐的,在哪里都行。我心里永远装着她就行了。
        朱文说,是的是的,她肯定也是那样想的,也希望你活得好好的,快快乐乐的。我们都不往悲伤处想了,快快乐乐的活,该做什么还做什么。说不定你们会重缝的,像好多悲欢离合的故事里讲的那样的。
       周兵脸上才有了血色,男人的豪爽之气才出来了,抓起酒瓶仰起脖子灌着,红着眼睛指指朱文瓶里的酒,说你小子不地道,怎么没见你动。喝!喝了该干什么我们就去干什么!朱文叫声好,与他碰了下瓶子,就仰起脖子狠命地灌着,颤动的喉头像要从嘴里跳出来。
       朱文对我说,周兵这小子很有女人缘的,信不信,过不了多久,另一个漂亮的女孩勾着他的手臂时,他又是一副的儿童样的傻相了。
        我问:“曾红红的病真的能治好吗?”
        朱文说:“最好给上帝打个电话咨询一下,我也不清楚。我查过资料,那个病是很难治,但也有治好了的,就看她的运气和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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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V.6]常住居民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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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0-2 16:06:41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喜欢他的诗   将细腻的感情表达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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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0-4 10:42:15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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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V.4]偶尔看看I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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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0-18 09:44:38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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