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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康人嘎子

【连载】仓央嘉措校园情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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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V.1]初来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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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5-5 09:00:29 | 显示全部楼层
28、行为艺术

       我相信,春季校运会是从周兵的一个吓人的梦癫开始的。
       那是个很好的夜,月光清水似的从大开的窗洞泻进来,我们睡在铺上其实是淹在水里。我的梦就是泡在温泉水里的,暖暖的水汽把我的下身泡得鼓胀。有心理学家说那就是我那个年龄的人爱做的性梦。
      没有女人,却饥渴如狼。
      周兵就在那时像狼一样吼叫起来,我们都醒了,看见他坐在床上,满面愤怒,眼珠瞪得快要射出来。他挥着拳头边吼边捶胸脯。我跳起来想按住他,朱文摇着手叫我别动。说他是在梦癫,一会儿就好了。
      他忧怨地叹息一声,重重地靠在了墙上。
      我们都静静地看着他,也看着清水似的月光。我听见风的声音很像流水的声音,摇动的树叶丛中有吉它的声音。杨彩俊对吉它敏感,走到窗前,吐了一口痰回来,说弹得比粪还臭,还好意思污染这么好的月光。
       周兵才回过头,对我说:“运动会开始了吧?”
       我哈地一声,给他看看表,说还早呢,再睡两个小时都还早。他就跳下床,说不想睡,去外面抽支烟。寝室里好几个烟虫都跟他出去了。杨彩俊还扶着窗前,对我说来听听,吉它里的那个唱歌的女声嗓音很甜呢。我却躺了下去,说瞌睡还没睡够。
       我再醒来时,一屋的人都把运动服穿好了。一身的红色,王海深不知从哪儿找来的红带子,扎在额头上,头一昂真像电视里的练过武的小生。我也换上了一身红,那是我们开幕式上必穿的。我不喜欢这样的艳红,如是色彩深一点的绛红色我会喜欢的,会使我想起家乡来。那里许多房屋都涂着漂亮的绛红色。寺院最美的色彩也是绛红色。鲜鲜的红我不太舒服,因为我有恐血症,从小见到血都浑身发麻,四肢无力。
       运动会我什么项目都没报,只想当拉拉队,或偷点闲去逛逛街、睡懒觉和去隔壁的农大找找柳青。我不相信她会逃走,会连点影子都找不见了。
       王海深与陈阿芸都报了短跑,他们的女友都兴致勃勃地来为勇士加油。可他们都败下阵来,连前十的名次都没上。他们都很乐观,接过女友递来的可乐,喝得满身都喷出呛人的水汽,把空盒一扔,说:“不是第一,也不是倒数第一,就是胜利。走,去馆子里搓一顿庆功宴去!”
       周兵报的全是投掷,铁饼与铅球,还有手榴弹。铁饼和铅球他也没上前十,手榴弹却是他的强项,早年在部队就得过第一。果然,他手榴弹一出手就看不到了影子。曾红红快乐得像看见了从他手中放飞的小鸟,跳着尖叫着。手榴弹飞进了场外的树林里。周兵与栽判都吓出了身冷汗,怕伤到了什么人。还好,那一会儿树林里没人。当然,对手们再不敢与他比了,都把第一拱手相让。周兵一激动就把曾红红搂在了怀里,两人久久地搂着,栽判的哨子尖厉地响着也不想分开。
        我看见了这一幕,心内有股酸涩涌上来,眼睛有些痛。那一刻,我真想也有个对我痴心的女友,让我那样的搂呀抱呀的。我感到站在这里为别人啦啦,太没趣了,就退出来。我偷偷地遛出了校门,朝北碚街上走去。
       春天的阳光走进去有走进温泉水一样的舒服,满街的人踏着阳光像踏着水一样,听得见水花四溅的声音。我在街摊上吃了碗酸辣凉面,正想朝对面的书店走去时,听见广场地道口子上围了一堆人,里面有人把吉它奏得很悲伤,有人高扬着脖子,把一首悲极了的歌四处喷撒。我觉得那嗓音很熟悉,就转身走过去,挤进了人群。一看见他们就想爽快地骂一句:原来混蛋并没绝种,都到这里来了!
       我挤到了最前面,原来正是这两个不务正业的哥们。艺术学院美术专业的索南平措和音乐专业的王又全。他俩不知从哪找一身肮脏破烂的牛仔服,蓬头垢面,嘻牙咧嘴,满口焦黄,一看就是穷愁倒的乞丐。歌声难听,却充满了反讽和调侃。吉它在他们手玩成了玩具,转身蹲地,举过头。手指风车似的转着,声音就哗啦啦地撒着,像在满天抛撒亮晃晃的硬币。满场的人便激动起来,跟着他们的歌声一起吆喝。
热热闹闹人们很高兴,
欲望在膨胀,你变得越来越忙,
物价在飞涨,可我没钱读书,
混在这肮脏的垃圾场。
我没有理由变得更疯狂,
我手里的吉它,你兜里的钱包,
换回我的理想。
哦,商品社会,欲望社会!
商品社会,可怜的社会……
       索南平措唱着唱着脸就紫了。他掏出纸巾很伤心地擦拭着眼睛,那个矮胖的王又全就亮开了歌喉,那声音真能把石头都唱哭:
给我点儿肉,给我点儿血,
让我有钱把知识学,
让我笑,让我哭,
让我亲人盼望的心不再流血……
       哗啦啦的声音又响了,不是琴声,是扔进琴盒里的钱币声。我也掏出了准备买书的钱,扔进了琴盒。我想我这老乡肯定在什么地方把钱花光了,现在饭也吃不起了,才来这里献艺的。他们的歌怎么唱得这么难听,不像是天然的金嗓子和专业练歌的呀!索南平措半睁开眼睛看我,悄悄给我手势,叫我站一边去。我躲在了人后。他哗啦啦把吉它弹得脆响,蹲在了地上,弯下了腰,手熟练地弹琴,后脑勺渐渐地挨在了地上。周围的人一阵喝彩,又是一阵哗啦啦撒币的声音。
       索南平措最后一支唱的是藏歌,唱得好极了,声音在周围人耳朵内跳着很美的旋子舞,把人们的脸上唱出艳艳的红光。他歌声刚停,所有人都拍手称好起来。索南平措得意极了,用手势做了好几个谢幕的手势。人们才依依不舍地散开了。索南平措叫王又全与他一起数钱,当着人们的面,大声报着钱的数。我的脸都红了,他们还一点羞耻感都没有,向人们晃着手中的票子。钱数完了,索南平才抓住了我的手臂,又拦下了一辆豪华出租,拖着我坐进去。王又天朝惊呆了的人们点头赔笑,抓起琴盒里的硬币朝人群中抛撒着,边撒边笑。开始,人们还没反映出来,过了不久,有人说了声抢钱哟!所有人都在乱哄哄中争抢地上的钱币。
       索南平措朝有些愤怒的人做了个飞吻,就叫司机朝远处开去。
       我不知他们在做什么,耸耸肩膀想问什么又不敢问。索南平措拍着我的背,说:“好高兴呀!今天真让人兴奋。我们的即兴表演把所有人都骗了!王又天把手中一大叠钱朝我晃着,说今天我们的行为艺术真的成功极了。看看,人就该什么都不要相信,信任会使最聪明的人变成弱智,心甘情感地上当受骗。今天的钱除了打车,剩下的够吃顿西餐了。
       我说:“你们这样干,菩萨不会饶恕你们的。“
       索南平措就哈地笑了,笑得很爽。他说:“洛嘎,你真的书读得太多了。我们是在给他们免费上课呀!教他们不要同情不明身份的人。那些钱,我们都退给他们了。你没看见我们撒币呀!那是还给他们的。我们得这一点点,算是劳务费吧。车到了紫萝丝西餐厅,在那里我们狠狠吃了顿自助式西餐。饱了,每个人嘴里都咬着根牙签。
       我还在想他们骗那些善良人的事,说你们真不该这样做,骗人是要遭报应的。索南平措又拍拍我的背,说:“你还是那么善。我们不是骗,是在创作艺术呀!看看,那些人欣赏了我们的艺术,都受了教育,不会盲目地相信可怜人的乞讨了。”
       他见我还是一脸的不高兴,就说他不会再干,这是最后一次了。他想好好画画了。秋天有次全国美术专业的学生有奖比赛,他一定要画一幅最好的画参赛。
       我们又去一个靠江的茶楼喝了茶,分手时,索南平措对我说:“老乡,下星期天有没有空?来看看我画画吧。我有好的东西给你看。”我说:“让我看什么?”他就笑,说:“我不说,到时你会知道的。现在说了就没意思了。”他拍地打死了一只爬到脸上吸血的蚊子,把手上的尸体和血给我看,我不忍看,脸朝向了一旁。他又哈哈笑了,说:“你真该找个寺院学扎巴。”
       我回学校后在竹林里撞上了杨彩俊和音乐专业的那个小妹妹刘艳。他正给她讲什么样笑话,听得她哈哈不停地笑。我迎上去故意问:“晓风,跑了第几名”他看着我,又哈了一声,说什么名次都没上。见他还那么坦白,就不想讽刺他了。刘艳却不饶他,说看他的腿,要是跑上名次,肯定参加短跑的全是蜗牛和乌龟。杨彩俊的脸就红了,用手指做成个蜗牛的样子在刘艳脸上爬。他们笑着跑远了。
       周兵得了两个奖,全送给了红红。他与红红回到寝室,买了很多糖果与水果。满屋的人都在抢食。我进门时,只剩满地的果骸了。
       王海深把两张金黄色的冠军奖状展开让我看,说:“师大最棒的投抛大王在我们寝室,谁敢欺负我们的曾红红,有他好瞧的。大兵随手就把他扔到长江里去了。”
       高家贵说:“不扔那么远,扔到茅坑里去尝臭大粪就行了!”
       王海深说:“那好死他了。在里面还会看到嘘嘘嘘的撒尿!”
        他一说,曾红红的脸就红透了。周兵一掌便掀到了王海深的肩膀上,说:“扔之前先把你的臭嘴闭上!”







29  跑步进天堂
运动会的压轴戏青春活力马拉松赛开始了,七百多个脸上带着稚气的男女背着号码从学校操场出发,每个人又蹦又跳,从没想过要跑四十二公里的路,想的只是一蹦一跳就是第一了。
       我与周兵没参加,问他真正的马拉松是多少公里?他说就是四十二公里。他不想参加,他没那么傻,不能得第一的比赛跑着没什么意思。王海深也没参加,他与高家贵站在看台上挥手为陈阿芸与杨彩俊加油。我没见到杨彩俊的那个小巧玲珑的刘艳,今天她应该来为他鼓劲的。陈阿芸的那个瘦高个女孩子抱着他的外套,坐在很多人的脚下,也显得不太兴奋。大哥朱文不知跑到哪去了?我想肯定躲在图书馆某个角落,他对自己考上研究生很有信心。
       曾红红从人丛中挤了进来,对我很柔地笑笑,就紧靠着周兵,朝杨彩俊挥了挥手,尖叫了一声叫他加油。
我在寻找那个马拉松王,每天晚上都看见他迷人的艳红色背心在场中跳跃,此时却让海一般的人群淹没了。
       发令枪可能受潮了,打了好几下都是空响,后来,每扣动一下都引来一片笑声。观众在笑,参跑者也在笑。终于响了,一股黑烟朝空中升去,人动起来了,像从拉开的闸门缓缓流出去的水,时时跳跃一下,那是翻起的浪花。
       队伍哗啦一声出了校门,场外的人哄闹了一会儿,突地安静下来。空场里没有人,就像干涸了的湖,阳光火苗似地从沙地上燎过,都嗅到股烤焦的气味。有人坐不住了,跳下场,在篮球场中玩起了半场赛。还有人在单杠双杠上玩体操王子。周兵把外衣脱了交给曾红红抱着,他从屁股下竟然拿出了两个看来很沉的哑铃。这小子又要向大众展示他那身诱人犯罪的肌肉。他开始托举杠铃了,身上的一块块键美的肌肉慢慢地肿胀起来,像平地缓缓性隆起的一座座高山与丘陵。他的胸大、肱二头与背阔在阳光下像坚硬的石头雕塑成的,特别的美丽。周围人越围越多,曾红红眼里充满了柔情与虚荣,脸上也是红艳艳的像涂沫了胭脂。
      有几个穿着怪异裙装的学美术的女生在他的肌肉上指指点点,把他当作了标本叫出了好多种人体肌肉的名称,又肆无忌惮哈哈哈笑起来,鼓动一个扎许多碎辫的圆脸小女孩去摸摸他身上的肌肉。那女孩胆大地笑出了满口亮牙,伸出细长的手指朝他漂亮的肱二头肌峰摸去。她的手指在他肌峰上按着,他浑身颤了颤,回头朝那个胆大妄为的小女孩笑了笑,那女孩哈地一笑,收回了手。
        曾红红的脸变了,我从没见过那么苍白的一张脸。她把周兵的衣服朝他脚下一扔,捂住脸朝场外跑去。
        周兵抱着自已的衣服,才知道问题的严重,他朝向那个胆大女孩的,脸上充满了愤怒,一掌掀开挡住他路的那群学美术的女生,朝曾红红跑的地方追去。
        王海深对那群不知所措的女生说,还不快跑,他回来会杀了你们的。
        那个大胆触摸周兵的女孩一脸的茫然,说:“我们又没干什么。比他漂亮的模特我们都触摸过,他那个样儿算个啥呀!几块小小的肌肉就想充帅哥了,我们还看不上呢!”
       王海深愤怒了,大吼一声:“你们还不快滚!”
        她们才没敢说什么了,噘着嘴怏怏不乐地离开了。我站在高处寻找周兵和曾红红,没见他们的影子。我问王海深,他们会不会吹。王海深掀了我一掌,说:“吹什么?吹口哨呀!你没见她吃那么大的醋,那是真心爱上了我们寝室第一风流的大兵了呀!”

       日过正午,太阳顶在头上变得火辣起来,我们都在啃食从食堂送来的馒头了,看台上才有人呼喊:来了,来了!我们都站起来,踮起脚尖想看清最先到的是谁。
       来了,来了!我也看见了,那个艳红的背心,还有背心上的大片汗迹。那个强壮的小个子兴奋地朝人群挥手,一蹦一跳地看起来很轻松。我看看表,他用了三个多小时。问王海深,国际马拉松纪录是多少?他笑笑,说他去图书馆查过,二小时二十分。去年打破的。我想,他还是不错了,跑那么远,还这么轻松。是我跑一半可能都倒下了。
       他还得绕着运动场跑五圈,看他跑得那样轻松,一点没有坚持不下去的感觉。全场人都在为他鼓劲。我还看到有个娇小的女孩子手拿一面红旗跟着他边跑边呼喊。
       他在跑最后一圈时,我见了他的疲惫,脸有些乌,牙齿咬得腮帮鼓了起来。他的脚还是像机器似地弹动。冲刺的最后几步,他的脚像被什么绊住似的迈得更困难了。那位拿红旗的女孩子在他的耳旁一遍一遍地喊着坚持!坚持!
       在终点线上他绊倒了,手撑着地想爬起来,可再也没有劲了。他无奈地摇摇头,憨笑了一声又倒在了那条白线上。
拿红旗的小女孩一时懵了,过了许久才尖叫起来。栽判与看台上的人都朝那里跑去了。我踮着脚看,尽是密密匝匝的人头,也跳下看台朝那里跑去。
       我挤进去,有个强壮的体育老师一边叫人去喊救护车,一边给他做人工呼吸。我看见马拉松王的脸开始泛青,脚脖子上乌了一大片。救护车响着警报来了,围着的人散开了。几个穿白大褂的人跳下来,在马拉松王的鼻孔上靠靠,翻开眼皮看看,一脸沉重地给体育老师说着什么。那个拿红旗的小女孩听见了,又哇地哭起来。
       我知道这个人已经朝另一个世界走去,尽管脸上还挂着胜利的微笑,那种青色的雾气已开始朝他全身蔓延了。我嗅到了死亡的味道,酸酸的刺激着鼻孔。我打了好几个喷嚏。场上更乱了,有老师吹着尖厉的哨子也赶不开围观的人。那个体育老师无可奈何地躺倒在地上。后面的比赛肯定进行不下去了,跑回来的人都让人架在了校门外。
       学校春季运动会就这样悲惨的落下幕来。马拉松王的去世,也埋葬了学校的马拉松赛,以后的校运会再没有马拉松这个项目了。
      送葬是在三天后了,非常的隆重。每个学院每个专业都送了花圈。一片白色绕着他的小小的骨灰盒,盒上有他的带着胜利笑容的照片。还有景泰蓝做的奖杯,上面刻着西南师大马拉松王几个字。据说这奖杯是那个拿红旗的小女孩特意卖来刻上字的,她是暗恋了他三年的同班同学,却从没敢向他表示过。
       他叫马刚刚,来自三峡深处的乡下。家贫没钱供他读书,他就省吃俭用,想法子自已捡破烂供养自已。他参加马拉松是因为只有这项比赛的胜者才有一千元的奖金。那可是他一年的生活费呀!
      他是死于心肌梗塞,是长期肌饿与贫血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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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V.2]偶尔看看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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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5-5 18:44:02 | 显示全部楼层
周兵不是有曾红红么。。难道还想着曾晓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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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V.8]以坛为家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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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5-6 13:04:22 | 显示全部楼层
嘎子的小说可以拍成电影了
可是朕的公主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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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V.6]常住居民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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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5-14 21:47:52 | 显示全部楼层
  喜欢仓央嘉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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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V.1]初来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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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5-15 15:55:21 | 显示全部楼层
30、画家与模特

       又是周未了。
       好几个周未,我都有种强烈的冲动,想去农大再找找柳青。我不相信,刚刚拉着她的手,还没感觉到手心的温暖,她就成为了空气里的风,悄悄地飞走了。
       我一早起来,洗了头,借周兵的吹风吹了个潇洒的双分头。周兵眯着眼笑,说你小子也要去相亲了?谁?给哥哥介绍一下。我把热风对着他的脸吹,说师大托儿所,那个读大班的尿床妹。他就哈哈笑,说我这样子不把她吓得钻进床角,叫喊阿姨快来打狼才怪呢!
       我套上雪白的体恤衫,在街旁卖了一兜刚上市的香蕉,就哼着歌朝农大走。我想,她出外快两个月了,一学期又要完了,她该回来了吧。
       在那幢满是鸽子粪的小楼前,我看见柳青的导师,那个叫范什么的教授耸肩缩脖朝外走,就嘻笑着脸迎上去,想问他柳青在不在。他没看我,眼睛斜着朝上看,脸是冷漠的,有些高傲。对我说话也像是从牙齿里嚼出来的,轻蔑得我心里怪不舒服,想不起在什么地方得罪他了。
       他眼睛看着树枝上的鸽子,嘴里说:“柳青回她老家去了,不会来了。”
       我看着他,心里在想,这位心理受挫的老头,肯定又想起他的那个从婚宴上逃走的新娘了吧?就说:“我说的是柳青,她在你这儿才读了一年。”
       他用手轻轻声掸了下掉在肩膀上的鸽粪,说:“她不会来了,你别来找她了。”
       他走了,一直没朝我看一眼。我也朝他看的地方看,大群白色的灰色的鸽子站在枝头,毛羽闪动着闪动着,一片带着腥味的鸽粪雨似的洒了下来。我忙躲进了楼里,雪白的体恤上和手里的香蕉上还是掉了好几块。
       我离开时把一兜香蕉扔在了这幢小楼前,我想用不了多久,鸽粪就会把它淹没,找不到它的一点丝影。就像我再也找不到柳青一样,我心里突地一阵痛,能感觉到忧郁的雾在心里悄悄地升腾……

        我在北碚街上撞见索南平措,他两手提着大捆的啤酒,一头的汗水看着我,眼缝里都喷出热气来。他说:“这里碰见你,算是我的大运。我正想找个人陪我喝掉这些瓶瓶罐罐呢!你就来了。”
       他硬拉我去他家,他在校外租了一间屋子做画室。他悄悄对我说,跟他走,今天不会亏了我。他今天要画模特,一个漂亮极了的女模特,是他花光了卖一幅油画的钱,从美院模特儿中强顾来的。我一听说,更不敢去,想着法儿离开他。
      他怒了,把啤酒礅在地上,袖子挽在腕上,抓紧我的手臂说:“洛嘎,你怎么不像是我们康巴来的男人呢?连给我一个款待朋友的机会都不给。我还怎么交你这个朋友呢?”
       看着他红红的脸,我笑了,拍拍他的手臂,说:“好吧,我怕看了你的模特儿睡不着觉。”
       他哈地笑了,说:“睡不着就来找我。我可以再让你看好多不一样的模特。看着看着,你就瞌睡多了。”
       我只好帮他提着一捆啤酒,朝他的新居走去。
       拐过大街穿进小巷。这里的小巷全是建在山坡上的,街就是石梯,长长的盘山而上。走出来,山坡与树林便朝你喘着粗气,而石梯还在山里绕。顶上是一棵古老的黄桷树,枝叶茂密,任何一个方向的风穿过其间,都是一阵哗啦哗啦的热闹。树旁有幢两层高的木楼,一旁悬在崖上让几根歪斜的木柱支撑着,一旁让蛇须似的树根包围起来,留着一扇门。索南平措说,那就是他的家,很漂亮的家。我说,很像庙,里面住着快修成正果的老和尚。他就仰头一阵哈哈笑,说一个酒肉女人都不缺的花和尚!

       还没进屋,那黑木门就自动开了。我看索南平措的手,怀疑他过早用上了高科技,手里捏了个遥控器。他朝我笑,比了个快进屋的动作。
       我们没进屋,门里出来个穿雪白长裙的少女,脸很白净,像阳光一样灿烂地笑着。索南平措叫她芳姐,看着比他小好几岁。芳姐说,他再过十分钟不来,她就要开始算时间了。索南平措就笑,把我推到她的面前,说:“我去请了个老师来给我做艺术指导,我拿笔的手才动得起来。”
       那女孩的眼睛就很奇怪地朝我脸上爬,冰凉的。
       屋子不很大,有很浓的烟酒熏过的气味。对面一排大窗全敞开着,很凉的风吹得屋内挂的所有衣物和挂件像高原上五色经幡似的飘动。学油画的索南平措把屋内漆成明晃晃的天蓝色,地上铺着桔黄色的纤维地毯,很像一片渐渐融进蓝天的黄土地。屋内没多少东西,有个画架,上面的白纸还一笔没画。画箱开着,地上扔满了擦笔纸。大罐的松节油与调色油散发的气味与烟酒味混杂在一起,在空荡的屋子里弥漫,老也飘不散。索南平措给我一个口香糖,说他这儿气味大,嚼嚼口香糖就什么都闻不到了。他说,我看见那个白裙子也蠕动嘴唇在嚼,便把那个有玫瑰香味的糖扔进嘴里嚼,嗅到屋子里的气味更怪了。
       索南平措说:“我喜欢蓝色,我的血液让我画,我也会画成蓝色。蓝色多美,可惜这里的天却是灰色的,太阳也是灰色的。”
        我在他的窗前看见了那条平静躺卧的江,水是黑色的,风把丝丝腥臊味带进来,很刺鼻。岸边的竹林与灌木丛都熏成了赭黄色,像干硬了的疮疤。索南平措把玻璃窗关上,说这水污染得厉害,原来这里还有三家人,都怕这气味搬走了。
        他把酒瓶摆在地上,咬开了三瓶,给我们一人一瓶,说:“先解渴,再画画。”
        我喝了啤酒,屋里的气味不见了。我抬头,见那个女孩双目不动地看我,便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她的细嫩的腮帮便有红色涌了上来。
        索南平措牵着她的手,把她带到一片鲜蓝的墙壁前,对着她的耳朵说:“我们开始吧。”女孩看着我,有些犹豫。索南平措有些火了,说:“他是我请来的艺术指导,是我的老师!艺术家呢!你别胡思乱想了。”
       她背对着我,把裙扣解开,手很潇洒地一展,衣裙轻柔地飘落下地,我眼前闪亮起来。我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提起我的书包就朝门外跑。索南平措很迅速地冲上来抓住了我的手,说:“洛嘎,求求你给我点面子,好吗?”我的舌头在嘴里转着,已经说不清楚话了。他明白了我的意思,说:“你就当一天我的艺术指导,好不好。你们学文学的,比我们有灵气。我又不要你为我做什么,你只坐在那儿不动,我问你什么你随便答几句就是了。”
        我就找个角落坐着,手里捏着喝空了的啤酒瓶。
       模特转过身来,叉腰侧身,做了个美极了的造型。窗外的阳光很柔和,经过窗玻璃筛过后有一层细嫩的淡蓝色镀在她的洁净的皮肤上。索南平措叫她头稍低一点,像在瞧地上生长的一片漂亮的小花。她看着地上,眼睛渐渐眯上了,有种柔美与善良组和的光晕从眼缝中吐出来,幸福的感觉也像光照似的慢慢地弥漫了整个俊俏的脸。
       我第一次这样清晰地看女人的裸体,一个真实的不是画上的裸体,有些激动,也有些烦躁。我觉得鼻根处酸涩得厉害,温热的水一股股地朝眼眶内涌。
       索南平措的炭精笔飞快移动,他眼睛突儿细眯,像在沉思,突儿又圆瞪,像饥饿的嘴似的想吞食什么。他烦躁时就扔下画笔,搓着手在屋内来回走动。看着窗外正烈的阳光,笑了一下,又把窗户全推开,让凉爽的空气与腥臭的味全飘进来。他对裸体的模特耳语几句,模特好像领悟了,过去把椅子上的软坐垫抱在手中,像抱了头什么宠物。索南平措心里才平静了,又在画板上舞动炭精条。
       索南平措说:“在专业学院出来的模特悟性特别好,你不用过多示范,有时只一个眼神,她都知道你想做什么,都会完成很好的造型。”
       我却答非所问,说:“她的皮肤像婴儿的一样。”
       索南平措咧开嘴哈地一笑,说:“我们班集体画模特时,老师就拿长长的教鞭敲打,让我们不要都朝敏感的地方看,要看整体。那是艺术,不是生长出来的邪恶之花。可我们的眼睛还是朝那地方看。”他朝模特笑笑,模特也笑,手中的软垫把隐秘的下身遮住了。我脸烧了,觉得他们是在笑我。我只好不看模特,看着地上。
        索南平措故意问:“你说,女人体最美的地方在哪儿?”
       我说:“在地上。”
       他奇怪地看着我,说:“你回答得很怪。我们老师问时,我们都说是乳房,像花蕊似的乳头。老师就大骂,说我们不懂美。女人最美的是腰,那是上帝对女人的宠爱,把最美的黄金点放在了腰上。不管她们是坐是蹲是走是立,那腰的细微变化都生动极了。”
        我抬头看了看模特的乳头,深红的像两个活灵灵的眼珠似的看着我。我又低下了头。
        索南平措看着我哈地一笑,说:“你还害羞呀!这有什么呀,那可是最美的艺术品,我们都可以尽情的欣赏和享受。你看惯了,心里除了激动,除了想创作的冲动,什么也没有。真的,面对一个艺术品而心生邪念,上帝都不会原谅的。”
        我却吃谅地看着他,那张认真极了的脸,还有了卷曲漂亮的络腮胡。他离开高原没多久吧,怎么也开口闭口冒出上帝来,让人觉得他改变了族种信仰了别的宗教。
     “贡却送,我向三宝起誓,她没有我们高原的女孩体态美。画她时,我怎么也回不到高原的感觉来。”他双手抱在胸前,摇晃着头悄悄地念了段六字真言,那样子才是虔诚极了的藏传佛教信徒。
       他素描稿画完了,让模特穿上衣裙。他说,我们一起去什么地方好好吃一顿。山脚有家买辣子鸡的,很好吃。我们又朝那家辣子鸡店走。模特此时才恢复了女孩子的本色,小姑娘似的在我们前面又蹦又跳,采一大捧野花,让我们闻。我们嗅到了山野里凉风从嫩草叶尖抚过的气味,甜甜的。她笑着把花全献给了索南平措,说:“收了我的花,你就是我的梦中情人了。”
       索南平措说:“我不想进你的梦里,就天天在我的怀里吧。情人不要梦里的,要我手能触摸到的。”
       女孩就格格格地笑得很爽。索南平措把花分了一半给我,说:“这位哥哥也不错,也是我们康巴男人。你的情也该分给他一半。”
       她斜了我一眼,说:“他瞧不起我。”
       索南平措问我是不是?我脸又烧了,说:“不是。”
       索南平措对她说:“听听,他是瞧得起你的。他是害羞,他们学文的都有些害羞,其实心里比谁都坏。洛嘎,你说是不是?”
      我笑笑,没有说。她却走过来,勾住了我的手膀,说:“你刚才不是说,我最美的地方在哪儿呢?哈,在地上。”
      我明白了,她是在报复我。索南平措不愧是我的好哥们,拍着我的肩膀对她说:“是你的身体太晃眼睛了,像太阳一样。我的这位小兄弟眼睛受不了,只好去瞧地上的蚂蚁了。”
       我们吃完饭,月亮在一片深黑的竹林尖上升了起来,很大很圆,可以看清里面的山脉。索南平措与那位模特手牵着手,对我说他们要回去画色彩,问我还去不去看。我说我要回学校了。他们就自己朝山上走去了,我寻着小路走,路边的池塘里尽然传了一片蛙声,很像花舞动手臂敲出的爵士鼓声。抬头看,月亮开始变淡,好像要融进明晃晃的夜空里去。那个光洁的女裸也在我心里融化了,淡淡的,像空中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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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5-15 16:12:14 | 显示全部楼层
康人嘎子 发表于 2013-5-15 15:55
30、画家与模特

       又是周未了。

地上的蚂蚁好棒哦,,听过那个关于蚂蚁王国的故事吧。。。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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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5-17 17:59:22 | 显示全部楼层
糖糖 发表于 2013-5-15 16:12
地上的蚂蚁好棒哦,,听过那个关于蚂蚁王国的故事吧。。。奇迹。。

谢谢糖老弟。下周我要去四川地震灾区看看,路很难走,会不会牺牲在那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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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5-17 18:03:42 | 显示全部楼层
31、无法倾诉
       许多年后,我回忆那时的事,觉得大学里也像过日子一样,住久了眼睛与头脑也同时麻木了。每天都过一样的日子,寝室、教室、食堂、图书馆、再回寝室。没多少波澜,早出晚归,同荷锄种田的老农没什么两样。日子拉长或缩短都没有感觉了,时间空间全停止了。终于有一天,从梦里醒来,看着阳光晒得发白的玻璃窗,对同窗的朋友说:“我们现在该读大几了?”
      他们都看着我笑,我也笑。我们都在脑子里转,真的该读大几了?
      “大三了,老天,读了那么久的书,连这都不知道!”有清醒的人说。
      我们就一起哈哈笑。其实心里都清楚,只是不愿说出来。谁说出来谁就是最傻逼的。那个说出来的清醒人,真的让我们笑得满面通红,摇着手说:“我说错了吗?我没说错呀!上学期我们全通过了四级英语。那是大二,现在该是大三了。”
      我的心才使劲朝下一沉,像一块重物朝没有底的洞掉去。大三了,再眨眨眼就是大四了。我们是大哥哥了,可以欺负一下大一大二的小弟弟们了。办许多五花八门的同乡会、文学社、朗诵会、摇滚乐队,骗他们的零花钱,与他们争夺漂亮清纯的小学妹,把使用成垃圾一样的旧书旧报旧文具廉价卖给他们。我眯上眼睛,始终想不起怎么就混到大三了。就像在火车上睡觉,好像没睡多久,醒来一问,竟然离终点不远了。
      变化最大的是我们好像都成大人了,晚上躺在床上的卧谈会的内容也变质了,都在谈自已在床上的能力和经验,好像不把自己说成野兽一样的猛,就不是真正的男儿汉。王海深总是说,他的胆子最大。他那个细长的女友,已经满足不了他长成巨蟒一样的欲望,他开始去街头寻找野鸡了。他说起野鸡,哧哧地咂嘴,好像那是味美的鸡汤。只有陈阿芸与朱文在冷笑,说别听王海深说得闹热,他敢寻什么鸡?那都是他从三级片中看来的。  他的细长妞知道了,不把他一脚踹进长江里去才怪。
       他们谈那些时,只有我与周兵、高家贵一声不吭。我是没有艳遇,连让我牵牵手的都没遇到过。周兵每天都在为曾红红的病焦急揪心,他瘦了,穿背心也没有了刚来时那么健美的肌肉了,两长条锁骨硬硬地挺着,脸上开始有了诗人的忧郁。高家贵最让人说不清,别人讲时,他只是憨憨地笑,好像他都知道,又像是个初醒事的乡下孩子,一脸的懵懂。
       这些天来,高家贵更让人捉摸不透了,常常半夜里爬起来,魂似的在屋里游荡几圈,就嘻嘻笑着开门出去。常常是一两个小时才带着一身的疲惫魂似的悄无声息地回来,重重地躺倒在床上,鼾声雷似的在室内滚动起来。开始,所有人都不在意,大三了,有了选修课,想考研的还要啃一堆书,我们都更忙碌了。他那样的小闹也吵不醒我们疲倦的身体。但高家贵的病似乎更重,常常一人坐在床上,眯着眼睛自言自语,那笑就像一星火苗似的从下巴处烧起,渐渐越烧越旺,整个脸整个身子都让狂笑的火焰包裹了。我们问他,梦见什么了,笑得那么荡。他摇摇手,说:“没什么没什么,我只是啃了一口卤鸡腿,满嘴的油。”他还咂几下嘴,好像嘴里真的嚼着卤鸡腿肉。
      又一个半夜里,高家贵悄远声息地爬起来了,看了看四周,披上衬衫,登上鞋朝外走。天生有狗仔队才华的陈阿芸也爬起来,穿上鞋想跟出去。朱文拉住了他,低声说:“他可能是发梦癫,你只跟着,别吓着他。”
      陈阿芸笑着说不会,他小小心心的,不让高家贵看见。
      朱文吸完一支烟时,陈阿芸回来了,站在门边捂住嘴笑。朱文招手叫他过来,他还在笑。我们都醒了,坐起来看着傻笑的他,不知他为啥那么快乐。
       朱文问:“家贵呢?”
       陈阿芸说:“那小子还在做梦。你猜他到哪里做梦去了?他到厕所底下去了,就是我们曾经舀过粪水的那个厕所。”
       朱文大叫一声:“天呀!他会出事的。”他又盯住陈阿芸,问:“你没吵醒他?”
       陈阿芸说:“没有。我听见他在臭气熏天的蹲坑下面唱蔡琴的《你的眼神》,那声音抒情极了。这乡里娃还有那么纯的嗓子,真的像歌星一样的嗓子。”他学高家贵的嗓音哼唱起来:
      像一阵细雨洒落我心底,
      那感觉如此神秘,
我不禁抬起头看着你,
而你并不露痕迹……
       “哈——”陈阿芸忍不住大笑起来,说:“像细雨洒落心底,那细雨,哈哈,那细雨!”
        我们全都笑起来,似乎听见了那哧哧洒下的带着浓烈尿香味的细雨。
       朱文叫我们别笑,一脸的严肃,说:“高家贵是病了,可能病得不轻。应该找找心理医生。”他对周兵说,他是学生会干部,应该向周老爹把这事反映一下,不然要出大事的。周兵打了个哈欠,说:“再大的事也等明早吧。睡吧,他不会出事的。”
       早晨真的出事了。高家贵下了粪坑就倒在那里睡了一夜。早上他让瞿瞿瞿的声音吵醒了,睁开眼睛就看见了顶上飘洒下来的雨,看见了他梦里常见的东西,一排好几个。他乐得咧开嘴嗬嗬笑起来。上面的人也发现了他,吓得尖叫起来。不久,学校的保安来了,把浑身爬满粪蛆他从下面揪上来。全校都轰动了。校长在大会上说,要严处这种流氓行为。
       遭了处分,差点开除退回贫穷大山沟里的高家贵更加沉默了。他像木头似的面无表情,对谁都不理睬。有一天下午,他抱着一摞书从寝室走出去,就不知去向。一学期快完了时,周兵才在一条小巷子里看见了成为乞丐的他。头发与胡须像荒草似的长,脸瘦得只剩骨头撑着。他已不认识周兵了,伸出手嘻嘻笑着,问周兵讨钱。说讨够了钱就娶个媳妇,洒尿瞿瞿响的媳妇!
      周兵回来,一脸的阴沉,又捂住脸泪水从手指缝中浸出来。我们第一次看见大兵哭,问他,他抬起头感叹了一句人的命呀!真是说不出,说不出!
       他把看见高家贵的事说了,朱文与他一起找了学校。后来,高家贵被送进了歌乐山上的精神病院,再后来就不知去向了。
      而与我睡一张上下铺的周兵,却让一种忧郁的情绪感染了。常常见他无声地掉泪,问他,他什么都不说。再问,他就一掌把谁掀开,连说几个:“滚滚滚!”怒气在脸上火苗子似的滚动。
      

         大三了,我们平平静静,可一种叫着忧郁的病毒却在我们中间悄悄地传播。
       我只有塞上耳机,一遍一遍听加央珠玛唱的仓央嘉措的歌。
在那阴曹地府,
阎王有面明镜,
人间事非不分,
镜中善恶分明。
背后凶恶的妖龙,
没有什么可怕,
前边的香甜苹果,
下了决心就能摘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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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5-17 20:27:24 | 显示全部楼层
康人嘎子 发表于 2013-5-17 17:59
谢谢糖老弟。下周我要去四川地震灾区看看,路很难走,会不会牺牲在那里呀

嘎子,一定要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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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5-22 17:31:44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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