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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康人嘎子

【连载】仓央嘉措校园情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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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V.7]常住居民I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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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6-18 16:32:18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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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6-20 15:11:0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康人嘎子 于 2014-6-20 15:30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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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V.8]以坛为家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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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6-20 22:08:19 | 显示全部楼层
康人嘎子 发表于 2014-6-20 1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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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个挫人,我还以为你更新了呢,白高兴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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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6-24 09:06:5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康人嘎子 于 2014-6-24 11:28 编辑

54、一扇大门


       舅舅说:“有个故事我好久没对人讲过了,我儿子尼玛都没听过。”
      他在土坡上坐下来,看着儿子的眼光里有种柔软极了东西。他叫儿子与我坐在身旁来,却没看柳青。我见柳青有些尴尬了,就拉着她的手,叫她坐在我的怀里来。敏感的柳青苦笑了一声,说她还是坐远点,这个地方也许不该她来。
       舅舅看懂了她说的什么了,哈地一笑,说:“女子,也坐过来。我又不是讲鬼故事,吓不着你,嘿嘿!”
       舅舅抬头眼睛细眯着,把那个白晃晃的羊王头骨扫了一遍,脸沉重起来。他说:“亲眼看见这头羊死的是我的父亲,尼玛的爷爷,洛嘎的外公。那时,我还小,比羊粪蛋都小。”
      尼玛站起来,脸上激动得突青突紫,对父亲吼了一声,说:“你不是说我爷爷很早就离开了这里,去拉萨闯了吗?还在八廊街开了好几家买首饰的店铺。”
      舅舅托着下巴,沉默了一会儿,又拉着尼玛的衣服,叫他坐下来慢慢听。他说:“你爷爷也后悔了,他说过他不该来这里,不该见着这头神羊的死呀。那可是头谁见了都会认为是有神灵保护的羊王呀,你爷爷说,这头羊临死时尽然唱了歌,说来谁也不信,羊尽然用人的语言唱了仓央嘉措的歌!那一天,你奶奶那天正在分娩,洛嘎的母亲该在那个阳光洒在草地的早晨诞生呀!”

      舅舅的故事此时还在我耳旁响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他讲这个神奇故事时脸上的凝重与虔诚。
      ……那天,我们家的帐篷前煨着桑,还有一桶刚挤的牛奶。你奶奶躺在牛粪灰里,痛苦得眼里身上都是血。这头羊来了,悄无声息地站在帐篷边,把头伸进了奶桶。我父亲你爷爷发现了,大喝一声,羊一急,又把桑烟火踢熄灭了。浓浓的黑烟升腾起来时,我父亲你爷爷愤恨得眼里充血,冲出来想在这头不懂事的野羊身上抽几皮绳。羊巨大的身子朝向父亲,脸上有些嘲笑的神色。我父亲举起皮绳的那一刻,它前腿高高地抬起来,踏在地上时溅出了点点火星子。一股风刮过,泥沙刺得我父亲睁不开眼睛。风沙过去,羊不见了。
      帐篷内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可我母亲举起割断脐带的刀,又无力地将刀掉在了地上。我父亲抱起泡在血水里的孩子时,我母亲的灵魂已经离开了躯体,朝着雾气蒙蒙的晴空升去。
      我父亲用皮袍裹着洛嘎的母亲,又摸摸已经冰凉下去的我母亲的脸,眼睛红了,他站起来,让挡在他脚边的我走开点。他从墙壁上取下猎枪,还有长长的腰刀,那些都是支差出远门时防身时用的,他从来没使用过,连一只小鸟都没伤害过。可他那天满脸都是复仇。他冲出门时,我听见狂风在森林里掀起波滔,尖厉地呼啸着。我有些怕了,就缩在墙角。我母亲静静躺在地上,盖着一块牛毛毡,我妹妹洛嘎的母亲也悄无声息地睡着了,一只小手时而伸出皮袍想抓住什么。
       我听见了枪声,森林又颤动起来,尖厉的声响从我的头顶呼啸而过。
       父亲满身是血地冲进屋内,又看看捆在皮袍里的婴儿,对我说看好你妹妹,别让她滚进火堂里去了。他给枪加了火药与铅丸,又换了又皮靴,满脸怒气地朝林中走去。他走了很久,整夜都没有归。他回来的时候,我看见他满脸是血,衣袍全挂破了,一只腿也是血肉模糊,站在门边抓起用帘擦了下脸上的血,就倒下了,地上溅起一片灰雾。
       壮实的父亲很沉重,我费了很大劲才把他拖进来,让他躺在火边。我给他喂茶时,他睁开眼睛,恨了我一下,撑起来对我说:“儿子,跟我走,去找它。我打中了它,看看,它的血,我身上脸上全是它的血。”
       我看看死去的母亲,还有睡在冰冷地上的妹妹,有些犹豫。父亲抓起我的领子,说:“不会有什么事的,天亮后部落里的人都会来帮我的。我们走吧,不然血迹干了,我们就啥也找不到了。”
       我们走进森林时,我听见了妹妹的哭声,像尖利的东西从心上划过,父亲的脸上难看极了,他咬紧牙帮头昂着,只鼻腔内呼呼的响声可以听出他是在强住内心的仇恨与苦痛。我们在穿过林中的那条小溪边看见了一片变成黑色的血迹。血顺着溪沟洒到了对岸。我们顺着血迹走,越走父亲的脸越难看。他拨开一片带刺的草丛,里面有许多带血的羊毛。他沾了点血在手指尖上,在鼻子上嗅嗅,伸出舌头舔着尝尝,然后一言不发地朝森林深处走去。我们再也没看到血迹了,但父亲能感觉它的存在,能听见它的呼吸与挣扎,叫我别出声别把地上的草踩得太响。
       我们都明白,它就在那片红色的桦树背后,我嗅到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父亲按住我的背,叫我把皮袍拉上来把头蒙上,背着风靠近。这种精灵一样的畜牲嗅觉灵敏得很,再跑走就永远也追不回来了。我不知道父亲为什么一定要猎获这头羊,想问又不敢问。他有力的手掌推着我的背一步一步地朝桦树那边靠近。
      我们突然穿出树丛时,端枪的父亲像木头似的不动了,嘴张着想喊什么却喊不出来。我却有从一个深黑的山洞穿出来,见到一大片宽阔的草地的感觉,眼前的光线很猛。那是个蓝得透明的海子,嵌在绿草中间,四周是黑色的森林。海子对面是一大片让风刮削成雪样惨白的羊骨架,我们从没见过这么大片的羊骨架,所有的尖角都树杈似的指向湖心。
       我惊得张大嘴巴,又说:“我从来不知道这里有个海子。”
      父亲笑了一声,没说话,眼睛看着另一边。我也看见了,那头受伤的羊王,牛样大的身子由于挣扎了半天也虚弱了,但还耸着身子朝一个红色土坡上挣扎。血把半个身子都染红了。它也知道父亲过来了,扭过脖子看我们,嘴咧着像在嘲笑。我听见父亲把牙齿咬得很响。
       它终于挣扎到了土坡顶上,抬头望望天空,再回头看我们时,眼内已没有了惊慌与嘲弄,一种山涧湖水似的平静。我父亲听见那头羊点了下头,很温柔地喘着气,眼睛眨着眨着就滴出一串泪水。它蹲下来,头朝两只前蹄埋下去,弯弯的角像支叉似的撑在地上。有歌声从羊嘴里传出来,我与父亲都听见了,嗓音温厚,歌声却忧伤极了。我对父亲说,它唱的是仓央嘉措的情歌,父亲拍了我一下,叫我别吭声。歌声越来越细,最后完全消失了。我与父亲都看见有东西从它头顶慢慢褪去,就像太阳落山似的,一片一片地阴了下去。在最后一刻,短尾巴还嘲弄似的甩动了几下,又无力地耷在地上。
      父亲的枪从手上掉在了地上,在石头上撞击了一下,砰地一响枪管炸开了,碎片削去了他的半个耳朵。响声惊动了脆弱的湖面,强风刮来,寒云从湖心升腾,湖面沸腾了,浪花在暴怒中撞击出了片片白沫。
       父亲拉着我说:“神灵呀,这可是山里的神灵!”
       父亲朝那头平静地死去的羊跪了下来,脸上让血湿透了,那是他自已的血。他满眼是泪,一遍一遍地说他是罪人,得罪了山神的宠物,佛爷的化身。然后一下一下地给羊王给湖面磕着等身长头。
       父亲对我说,他自已作的孼自已承担,他没脸再在这片草地呆下去了。他要去所有的神山神水磕拜恕罪,还要去拉萨三大寺点香求佛。他一定要去,他把我与妹妹托付给他的兄弟我的伯伯,啥也没拿,牵一匹马就离开了。据说,那支让他掉进罪恶水潭的猎枪,他扔进了海子。在扔进去时,他听见了咩咩羊叫,回头看见那头死羊飘在一片红色的祥云里,旁边站着一只雪白的母鹿,它们的眼睛很温柔地看着他。他感觉到了一种温热,就像阴暗潮湿的内心在强烈阳光下敞开晾晒似的……
      舅舅的眼睛让渐渐大起来的风刺红了,他捋起袖子揩了下涌出的酸涩的泪水,说:“我的父亲尼玛的爷爷洛嘎的外公走后,就再没回来了。那头羊也蹲在那土坡上等待了整整六十多年。风早就让它化作一具白骨,一块白色的岩石。那个时候,我就怀疑这头羊正是传说中的仓央嘉措的心子变的,他死后,对恋人的心没有死,就寻到这里来了,一世又一世,它都在寻找,寻找变成鹿子的于琼卓嘎。那头羊死后,这里的羊骨头也像山里的石头一样越来越多了。”
   

       我想问,这头公羊找到那头鹿没有?想问,那头垂死的公羊最后唱的是仓央嘉措哪一首情歌?我没有问,舅舅却用沧凉悲伤的声腔唱起来:
      白色的野鹤呀,
      请你借给我翅膀,
      不去遥远的北方,
      只是向往美丽的日当。


      白色的野鹤呀,
      请你借给我翅膀,
      不去遥远的北方,
      只去圣洁的理塘……
      我们什么都不想问也不想说,只觉得有种让人激动又让人沉郁的情绪,草木似的在心里生长。柳青手捂住嘴,像是怕冷风割伤了脸颊又像强忍住冒出嘴边的酸涩的东西,眼睛也红了。尼玛指着湖心叫我快看。我首先见到的是一片轻柔如羊毛似的白雾,接着雾越聚越多越来越厚,山崖上森林里所有的雾气全朝湖心里飘去。湖心有什么东西喝喝喝地响。尼玛说那东西在吸雾。我真的听见了吸气的声音,喝喝喝喝喝,响得有些恐怖。
        舅舅压住尼玛的背,说:“跪下!不然就得罪湖神了。”
        尼玛跪下了,我也跪下了。柳青脸色青紫,也跪下了。湖心的响声还在喝喝喝响着,水浪一圈圈地荡漾着,我们都看见湖心处有雪亮的光在浓雾丛中晃动,然后升腾起来。那束光柱与穿破厚云的正午阳光连接在一起时,山林又笼罩在白色的阳光下了。
       舅舅抬起头,已是泪流满面。
        我指着湖心,把我的想法说了。我不知为什么突然冒出了这样的想法,想了就想了,真不该说出来。我相信,柳青后来的偷偷离开肯定与我说出的想法有关。
       我说:“那些生灵为什么在生命的最后都要来这里呢,头都朝向湖心呢?看看,那里说不定有扇门,为它们大大敞开着。里面肯定是它们梦中的绿草地与开满花的山,它们的灵魂才毫无惧色地朝那里走去。”
舅舅看着我笑,什么也没说。尼玛说,可以问问塔公寺的大活佛,他啥都知道。我说,不用问,我死之前就到这里来,灵魂走进去不就啥都知道了嘛。
       舅舅脸色难死了,把嘴里嚼咬的什么东西吐出来,站起来朝向山下说:“我们走吧,再不下山天就要黑了。”
       我明白我的话让舅舅不高兴。是我犯了忌,在这个神圣的地方,谁也不能说死的。我拉着柳青站起来,对她说,我们下山吧。

       对面青色的山崖上忽然一声脆响,雾越结越厚,黑墨似的从崖上泼下来。又哗嚓嚓一响,大颗的雨掉了下来。柳青缩着脖子朝山下跑去,舅舅赶着牛,尼玛收拾帐篷和毛绳。我们浑身湿透了时,很强的阳光柱又厚云深处刺了下来。
       舅舅一声响亮的嘘哨,我们下山了。
       柳青回头看了看深黑的湖水,看了看对面让雨浇得更加耀眼的羊骨,回头对我说:“好了,我可以平静地回去了。”我说:“从这里下山的人心里都像抚慰过似的平静,连不爱笑的人都学会了朝不相识的人微笑。真的,我小时候在牧场上就听人说起过。”
柳青笑了,伸手来拉我的手,说:“你说得对,我好像也看见了那里是有一扇大敞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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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7-23 16:20:21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康人嘎子 于 2014-7-30 08:25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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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7-23 16:25:13 | 显示全部楼层
55、只剩一片蓝天
       回到了亚龙孔玉牧场天又黑尽了。
       柳青硬要同泽珠睡,泽珠笑得羞涩,说:“你同我睡,你把我洛嘎阿哥放哪儿呀?”
       柳青说:“他一个大男人,放哪儿都行,狼都不敢把他叼走。”
       泽珠背着手还是不肯,说非要我同意了才行。柳青对我说:“你一个人睡那个铺,我与泽珠挤,你没意见吧?”
       我能有什么意见呢?尽管心里酸酸的。她们很早就缩进被窝里,叽叽咕咕讲着她们女人事,不久就无声无息地睡了。舅妈摇着转经筒,眯着眼睛也快睡着了。舅舅、尼玛和我坐在火边喝茶,狗在帐篷角打着呼噜。我们看着火渐渐奄了气,才打着哈欠缩进了冰冷的被窝。没有柳青的被窝真的很冷,我在被筒外裹了我的所有穿的,还没睡出一星热气,就不想睡了,穿上羽绒服一个人走出帐篷。同样的晴空,同样嵌满拳头大的星星,我没有听见星星碰撞与掉在地上的响声。风像剪刀似的把草尖剪得喀喀嚓嚓响。帐篷边有黑影在背后跟着我,是那条灵敏的看门狗。我朝睡在草地上的牦牛群走去时,它竟然对我凶狠地吠了几声。

       夜里的牛是最平静的生物,瞪圆夜一般黑的眼睛,嘴歪着不停反刍,尾巴突儿甩一下,击掉偷偷袭来的噬血牛蝇。我靠近它摸着尖尖的牛角,它们也只是鼻孔喷两口粗气,没有任何惊异。这空旷静寂的夜里,我突然想念我的学校,想念大哥朱文,想念会弹琴也会制造浪漫的杨彩俊,想念陈阿芸那张从不饶人的薄嘴唇,还有耿直多情的王海深,他们现在怎样了呢?这里的星星那么多看得那么清晰,能看见他们吗?我笑了,我在瞧顶上那颗一闪一闪的小圆星星时,那张带着稚气与顽皮的脸跳了出来。我怎么会想起她呢?我听见她在叫:“喂,新疆人!叫你呢?你听力有问题吧,叫了几声都没反映。”她噘起嘴唇的样儿可爱极了。我怎么会想她呢?乔愉,那个永远是一副儿童模样的女孩子,我在这群星星丛中撞来撞去,怎么会撞出她来呢?我有些笑自已了。
       回到帐篷里,满屋的鼾声很催人睡眠。我重又缩进被窝,感觉没先前那么冷了。
       那夜我睡得很沉,沉到了外太空里去了,在无边的深黑处任意飘荡。我醒来时,帐篷天窗大开,阳光水似的朝内倾泻。屋内只舅妈一人蹲在火堂边把牛皮火筒拉得很响,见我起来了,提起正沸腾着的铜壶给我斟了一碗热茶。
      我穿好衣裤,问:“都出去了?柳青也出去了?这么早。”舅妈边拉皮火筒边看着我温和地笑,干涩的眼皮上满是烟熏出的泪水。
       我说:“柳青在外面吧?”
       舅妈停住了风箱,又像没听懂我的话似的摇摇头。
       我比划着说:“舅妈,就是跟我一起来的那个汉人女孩子,她在哪儿?”
       舅妈听懂了,站起来想说又忍住没说。她把我喝光的茶碗再斟满后叹了口气,眼睛看着火苗子,像是对火苗子说:“她很早就走了。她叫我们都不要惊动你,是她自已想走的,只要尼玛用摩托车把她送到公路边。”
       我激动地冲出了帐篷,外面强烈的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睛。我能看清时,见尼玛的摩托车从而遥远远处奔驰而来,他的深红色的外套火星似的在草地上蹦跳。泽珠和舅舅正在追赶跑到山边上的牛,看见了站在帐篷门边的我,都朝我举起手来。
       我却呼喊着朝尼玛的摩托车跑去。

       我与尼玛在绵软的草地相撞了。他刹了车仍然把我推了好远,我抓紧车的龙头,脑袋顶在他的脑袋上才没摔倒。他停住车,直着一对冰冷的眼睛看我。过了好久才对着我的脸吼了声:“你疯了呀!我的车会压碎你。”
       我还顶着他的头,喘着气问:“你把柳青带到哪去了?”
       他也冲着我的脸使劲吼:“她自已走的,与我无关!”
       我说:“你为啥要把她带走!”
       他说:“是她自已想家了,要走,我能拦住吗?”
       我说:“她要走,你该告诉我!你是草原上的人,该懂得规矩,她是远方来客,你就该使劲留!”
       他说:“鸟要飞,太阳要落山,风要吹走,我能留住吗?”
       我愤怒了,心里想的就是与尼玛好好打一架。我抓住尼玛的肩膀想把他从车上拖下来,可他像壮牛似的一动不动。我的头顶住了他的胸脯时,他的手抓住我的肩膀嗨哟一声,我整个人竟然飞了出去,仰天倒在草地上。我恼羞成怒,爬起来还想冲上去,尼玛却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掌,轻轻一扭我就动弹不得了。我没想到读了这么些年的书,我就这么不中用。过去,尼玛还小,我却轻轻松松把他从前面从后面摔翻在草地上呀。我们试过好多次,全是我胜。可这次,我却不行了,他双手的力气像护法神似的能举起眼前的大山。尼玛斜眼看我,满是轻蔑。他想起了什么,在胸前掏着。他脸上变得轻松了,回过头还对我笑了笑。他掏出一张纸条,递给我说:“柳青还给你留了这个,我差点忘了呀。”
        我接过纸条,还有些不服气尼玛轻松地摔倒了我,鼻腔里吐出一声哼。纸条在我手上摊开时,我感觉到鼻腔里有酸涩的东西正在升腾。我没心思听尼玛喋喋不休地向我诉说什么了。纸条上字不多,柳青说的话却很响,像是怕我听不清对着我的耳朵说的:
   

        洛嘎:感谢你带我来这片神奇的土地,我在这里的每一分钟都在改变,就像一只蛾咬破厚茧费尽力气钻出来,成为一只挥翅飞翔的蛾一样。我明白了,我不是逃犯,来这里只想看看你生活的地方是啥样儿的,就像你也去我的乡下老家一样。我看见的比我想像的更多。我终于明白了,一切生命的尽头都会有一扇大开的门,走进去就是新生。所以,我得走了,去承担我自已该承担的一切了。你别瞎猜想,我不是朝那扇大门里走,我是去自首,我犯下的事该我负什么责就去负什么责,就像欠下的债一定得还一样。我走了,帮我好好感谢你的舅舅一家,就说我喜欢这里,也喜欢他们一家,总有一天我还会来。再见了,你多保重。快快回到学校去,你也快毕业了,不会误了你的毕业考试吧……

       我抬起头时,尼玛才说,他把柳青送到公路上,正好有一辆车要回康定,她就上了那车。
       我冷笑了一声,对尼玛说:“你知不知道,你是把她送到了监狱里去了。”
        尼玛一脸的委屈,说:“没有啊。她是钻进了一辆越野车,是州里电信局查线路的。她没有上警车,也没有谁给她戴铐子呀。”
       我笑了,没与他争辩什么,我说了他也不会明白的。我回到帐篷,收拾好东西,喝了茶吃了糌粑,就与舅舅一家告别了。也许柳青的走使他们有些内疚了吧,他们也没留我,尼玛踏燃摩托车马达,对我笑笑,指指后坐,我就坐了上去。
       离开草原时,舅舅、舅妈和泽珠就靠在门前,看门狗站在他们脚下,对着我远去的方向一声比一声吠得响亮。
       在康定,我向公安局的熟人打听过了,是有个重庆女孩来投案,说是她杀了人。他们也向重庆方面问了,农大是有个教授被杀。他告诉我,女孩已带回重庆立案侦察,如果调查清楚了她是受害者,可能不会判得很重。
可我总是怀着内疚,就像我把她出卖了一样。在康定狭窄的街上来回地走着,希望能碰见她,能搂紧她,再不让她从我身边飞走了……
        回到学校,我马上去农大找柳青。我总觉得她还住在那里,就是没住在那里了,也能打听到她的一些消息吧。
        好像有什么人拉着我朝农大走去。这个早晨,风里雨里都有她的气味,酸酸的味使我伤感得想流泪。我朝农大她住过的那幢小楼走去。我知道她出事后,不可能再回到这里来了,可我还是想最后看一眼她住过的地方。
       那条在林中绕来绕去小路,像浸满了水的绳子扔到了地上。踩在上面得小小心心的免得滑倒。那幢有蓝色屋顶的教授小楼戳在掉光了叶子的树枝间,石梯让冷雨涂抹得油光水亮。我没进去,就站在楼前。大群的鸽子全躲在了楼道内,在墙缝间咕咕叫着,墙壁上满是鸽粪,像涂了层白漆。我顺着黑黑的楼梯朝上走去,站在两扇门之间。两扇门一模一样,都新刷了蓝色的油漆,我竟然忘了她曾经住在那扇门里。
        哗啦啦,门开了,是左边那扇。我吓得后退了两步。
        是那位住在隔壁的老教师,顶着满头的白雪。他还认识我,说:“你找柳青吧。咳,她出事了,你找不到她了。你别来了,她再也不会来这里了。”
       我笑了一声,自已都觉得很不自然。我说:“我不是找她,只是想来看看。喂,教授呢?”
        他的脸色变了,看了我好久,说:“这里从来就没住过什么教授。”砰地关上了自家的门。
        我独自站在那儿,面对着的是一片冰凉。不知有什么东西惊动了墙缝里的鸽子,哗啦一声,无数的羽翅擦着我的头顶飞过,鸽粪雨点似地落在我的肩膀上,冰凉的。
        我满心忧郁的离开那里,再不敢回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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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7-24 19:59:41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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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7-30 08:31:44 | 显示全部楼层
56、留到最后的晚餐
       没了柳青,我的校园生活过得枯瘦且苍白。
       长长的日子,就像伤风感冒咳嗽那么苦熬和短暂。有一天早上,阳光融融照进窗户,学校从不开的大喇叭竟然一阵哧哧扎扎的尖叫后,唱了首很老很老的歌:
年轻的朋友们,我们来相会,
荡起小船儿,暖风轻轻吹。
花儿香,鸟儿鸣,
春光惹人醉。
欢声笑语绕着彩云飞……
啊,再过二十,我们重相会,
伟大的祖国该有多么美……
王海深对着窗外愤怒地吼叫了声:“ 唱个奶奶,老子到站了,要下车了!”
我们都不吭声了,因为交了东抄西拼完成的毕业论文后,我们都要毕业了。四年了,我们同车行走了四年,终于到站了该下车了。
       杨彩俊从床脚下拖出好久没用的吉它,用毛巾擦拭上面的灰尘,说:“我想弹支沉重的。我的心里聚着乌云,我眼睛里只有海燕。”
       可他埋头弹着吉它,抬起头却泪光闪烁,嘴里吐出的却让我们惊得张了嘴,是那首更老的歌:
      送战友,踏征程.
      默默无语两眼泪,
      耳边响起驼铃声.
      路漫漫,雾茫茫.
      革命生涯常分手,
     一样分别两样情.
     战友啊战友,
     亲爱的弟兄,
     当心夜半北风寒,
      一路多保重……
       王海深瘪了下嘴,叫了声晦气,说:“还有好几天呢,你送谁呀!唱得像给谁送葬一样。”杨彩俊还是唱得动了情,朱文也朝我们招招手,也唱起来。我们唱着唱着,鼻腔内也酸了。杨彩俊把吉它一扔,站在窗前,衬着鲜亮的阳光,手臂一张,说:“妈的,你们谁过来,我想抱着大哭一场!”
       王海深一脸的不屑,说:“回去抱你的花吧!”
       毕业动员会上,系主任的秃顶映着刺眼的灯光,捶着桌子用国际歌一样悲壮的腔调对我们说:“这是最后的时刻,可我们仍然要团结起来到明天!”
       他的话才说出口几个小时,我们狼窝内的分裂分子就在捣乱了。
       寒冷的空气是从朱文开始的。他考研考得不错,专业与外语都是高分。他去面试时,也是一副志在必得的神色,对我们说,他整整比那个同去面试的外班同学高出了二十分,你们说导师该收谁呀!我们买了啤酒与一大堆下酒的肉准备等他回来给他贺喜。
       他很晚才回来,对桌上的酒菜看也不看,对我们的祝贺一脸的悲愁,把拉他的王海深掀开,一言不发地缩进了蚊帐里。刚才还热气腾腾的寝室陡地变得又阴又冷,像要下雨的样子。
       我们还在说着笑,劝他出来喝两杯。他从蚊帐后伸出脑袋,一脸的苍白,眼里闪着泪光,大声吼:“这混蛋研究生,老子不读了!”
       我知道,这几年大哥朱文都在为考研奋斗,做一个有独创精神的学者,那可是他的理想呀!肯定出了什么事,他考了那么高的分,读北京大学的研究生都够格了。
      他没说,一直阴阴沉沉地过着最后几天的日子。我们还是清楚了,他与三班的另一个姓张的同学去面试,导师为唐宋文学研究的专家谈有儒教授。谈教授的杜诗研究全国有名,好多大学选修杜诗的都用他编写的教材《杜诗导读》。朱文是冲谈教授的儒家风度与严谨的治学精神去的。谈教授看着他,把那本印刷精美的《杜诗导读》扔给他,笑了一下说:“都说你爱读唐诗宋词,我想听听你对我这本陋作的品评。”
       朱文也太老实了,拿着书随便翻了一下,又合起来,看着谈教授又低下头,说:“谈老是想我说好的还是指出里面的瑕疵?”
谈教授拍拍他的背,好像很信任他的样子,说:“我的气量可没有那么狭小,我就想听听你们的意见。别以为我是教授就是超人了,在知识上谁都有盲点与失误,而清醒者往往是那些山外之人。山外才出高人呀,哈哈!”
         见教授那样豁达与开通,朱文毫无顾忌地说了很多书中注释的不准确,观点的偏颇,凭主观臆想给诗歌的原意生造没科学依据的故事与意境。他越说越激动,丝毫没觉察谈教授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端着茶杯的手在不停地抖动。教授猛烈咳喘起来,捂住胸口,他老伴过来搀扶着他的腰,让他在沙发上躺下来,朱文才发现事情有些严重了。他拿着书的手不知放哪才好,教授看了他一眼,眼里有些轻蔑,对老伴说了些什么,又对他摆了摆手。朱文张大嘴想说什么,又尴尬得说不出话来。教授的老伴才对他说:“你走吧。谈老累了,想睡一会儿。”
        回来后,他面对我们给他准备的酒菜捂住脸啊啊啊叫着,这个挺硬气的老大哥的手指缝竟然让泪水濡湿了。
       几天后,谈教授选了姓张的做研究生,朱文落选了。他去谈教授处讨说法时,谈教授说竟对他说,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苦死了,什么道不同,分明是自已太蠢太实在了,看不出教授想要的正是能说奉承话抬轿子的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盖  理同也!不是那样的人,不吃那样的宴席。那样的研究生不当也罢!可咽不下那口气呀,他的考分比那姓张的高出了很多呀!
       我们劝他,你考了那么高的分,可以转到其他学校读呀。他沉默着笑笑,抓起一本金庸的武侠入迷地看起来。过去,他却是鄙视读金庸小说的人,说啥武侠,纯粹是歪曲历史,那样的东西多了,人们都会远离科学与真实的。
       夏天来了,蚊蝇也多了起来。我们的狼窝里却仍然在过冬天,就是汗流浃背也没有人说热。
        最早憋不住这种沉闷的气氛,大叫不想活了的是陈阿芸,他躺在床上,一背的汗水。半夜跳起来大喝一声:“我不想活了,我想杀人!”吓得我们都跳了起来,生怕他拿着砍刀给熟睡的我们一人一刀。看着他时,他却一脸的泪,可怜兮兮的样儿。
        朱文跳下床,问他咋了。他啥也不说。王海深翻过身,说半夜里哭肯定是让鬼缠上了,勾心鬼专勾人心,失心了人就没什么救了。陈阿芸跳起来,提起板凳朝王海深床上扔去,愤怒得脖子上的青筋波波跳。
        王海深也恼怒了,提起板凳想砸,朱文赶忙抓住了他的手。王海深指着陈阿芸的脸说:“你这没眼球的疯狗,谁惹了你找谁去,张开嘴就想乱咬!”
       陈阿芸也跳起来,说:“我就想咬你!你的混蛋模样扎了我的眼睛,看着就想劈!”
       哗啦一声,一个啤酒瓶擦着王海深的头皮飞在墙壁上,又碎成片飞了一床。王海深惊得瞪大了眼睛,愣了半天才胀红了眼睛,也提一只啤酒要砸。我与朱文一起拉住了他。我们把王海深拉出了门外。夜深了,我们寝室的打架还是惊醒了不少人,都跑来看热闹。校保也惊动了,跑到打听怎么了?朱文笑着递了支烟,说:“没什么,我们一个同学犯梦癫。喝点水就好了。”
       王海深一脸的愤恨,拍拍胸脯又挥挥手说:“真倒霉,我惹谁了?啥倒霉的事都让我摊上了。”他眼睛红了,有泪光在闪动。
杨彩俊冷眼看着这一切,好像就他清醒,说:“都要散了,一同走再远的路早晚都会到站下车,各走各的路的。我留点精神好好玩玩吧。何必兄弟般的处了这么久,走到头来却成了仇人。”
       朱文也说他的话简直就是真理,是上帝借他的嘴说话。朱文说:“这个时候,我们谁心里没哽着一肚皮的怨气呢?你们不说,我都知道。其实,我们在追逐校园恋情时,就该想到有这么一天的。那不过是一场游戏一场梦,完了就散了。都别把怨气朝同了四年的兄弟们身上发。”
       他说得我们都不吭声了。王海深又回到了屋内,默默地帮陈阿芸把铺上的玻璃碎渣弄干净,又回到了自已铺上。陈阿芸还有些想不开,叹口气说:“我对她说,我毕业后回到我的老家去。她就不理我了,躲着我了。今天还把我给她的所有信全退还给我了。”
       朱文说:“我的巧巧对我该好吧。可她也因为毕业后要随父亲去新加坡了,我与她也走到头了。唉,真的到站了,我们该分道扬镳了。”
       杨彩俊好像啥事也没有,说:“要走的都会走的,不过我们的前方将一片光明。啊,黑夜给了一双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诱惹女人!”
        陈阿芸没闹了,翻了下身,懒懒地说:“我还是梦里去找吧。”
        寝室的灯又黑了下来。
       毕业晚餐,每个人都满面红光。朱文牵着他的那个娇小的外语妹妹,杨彩俊与他的花一进寝室就搂在了一起啃,啃得两人满脸都是泪。陈阿芸躺在了床铺上,他的那个小个子王丽娜只在寝室门前晃了一下,就走了,说是去与她们班的同学告别。陈阿芸看也不看她,长长叹口气闭上了眼睛。王海深是孤身一人进门的,他脸颊上有几团红色,像是带着唇膏的钢印又像是五指掌印。他看着我,一脸的同情,说:“喂喂,你们不要自已沉缅于寻欢作乐,该想想我们的在饥寒交迫中挣扎的洛嘎兄弟,用什么宽慰他那颗孤独的心。”
       朱文说:“谁来解忧?唯有杜康。我们去买酒,今天的最后晚餐上,一定与洛嘎兄弟喝个痛快。”
        他们凑钱去学校商场里买了一大箱啤酒,抬进食堂时,却被堵在了门外。学校规定晚宴上禁止带酒。
        朱文说:“这晚餐我们不去了,我们买些吃的来办自已的晚餐。”
         陈阿芸睁大那双浑浊的小眼睛,说:“我们不是亏死了,读了四年书,连最后的晚餐也没吃上。”
         王海深总是有办法,说我们只派代表,他们不是吃,是把晚餐上的好菜全兜回来。我们再回寝室闹他一夜。
          毕业晚餐开始得很早,食堂里挤满了人。音箱里反复播那支《送别》,在夏日里制造一种秋风萧瑟的凄凉。开始还装模作样的会餐,听校长用念悼词的腔调读晚餐致词。江老爹满面红光,印堂发亮,端着可乐杯到处敬。王海深笑出了声,说:“江老爹今天真的可爱。”陈阿芸却吐出一句:“做了蠢事却不知道蠢在哪里,就那个样子。”朱文看了眼陈阿芸,有些不满,说:“你对他有怨气,别在这里发。江老爹毕竟费心管了我们这几年,也不容易。”我插嘴说:“如果不是江老爹,周兵的死我们谁也逃不脱责任。”
        说起周兵,我们谁也不说话,只觉得心里哽着什么似的痛。朱文拿来一只空碗,把盆里的菜一样夹了点在碗里,放在桌上说:“这是周兵的,谁也不许动。”
        晚餐进行到一半时,朱文给王海深递了个眼色,就端起盘子里的菜往早已准备好的面盆里倒,然后端起面盆离开了。出门时,正撞上江老爹,他看了看我们,说:“你们怎么不吃了?”我们笑笑就一个挨一个地跑出了门。
        江老爹站在门,举着手里的半杯可乐,还在叫我们回来。
         陈阿芸边跑喘着粗气说:“看看,他就有那么蠢,还自我感觉挺好!”
          回到寝室,摆好菜,就从箱子里拿出啤酒一人一瓶咬开盖。朱文举起瓶子,说为了我们共同走过的这四年,杨彩俊说为了我们变了四年也没变成完整的狼,王海深把酒瓶在桌子上礅了礅,说四年的牢底终于坐穿了。陈阿芸碰了下他的瓶子,说去你的,哪个牢房能让你玩弄那么多漂亮的妹妹呀?能找到我们这群在狼道里死生相依的兄弟们吗?我为大家朋友了一场干杯!我拿着酒瓶,举了举,说为我走到今天还是单身一个干杯!
        我们哄闹着把自已手中的酒瓶一气干完。王海深脸上颜色深了,说我们再把她们几个叫来好不好?陈阿芸推了他一把,说散都散了,都说不去打挠了,还去纠缠什么呀。杨彩俊也说,花都说了,她不会与我回老家去的,她父母也不同意跟我走。   唉,散了吧。他又笑出了声,说我们在合川疯狂够了,把这一生的所有痛快全享受够了。今天我就想与我们狼窝里的狼兄狼弟们一醉方休。
       我们一瓶一瓶地灌着,朱文与王海深都睡到地上去了,还举着酒子大叫灌酒。陈阿芸脸上飘着红云,手里的酒早已见了底,脚下却湿了一大滩。这个狡猾的小子,让脚步下的土地神喝醉了,他还清醒呢,对杨彩俊说,把你的摇滚唱两句来听听。
杨彩俊到处找吉它,他已经喝得忘了吉它早打了包。
       找不到吉它,他抱起一扫帚,抬起头双眼血红,说:“我就唱我就吼,我像只扔到地上的溜溜球!不要烟不吃酒,看着太阳就要吼。我是只来自北方的瞎眼狼,没有小妞我不上楼!”他身子晃了晃,说:“我唱得好不好!”
       朱文在桌下抬起身子,说:“好个屁,全是狼嗥,谁能听懂你唱的啥。还是唱支听得懂的吧。”
        杨彩俊把高梁做的扫帚尖拔拉得到处都是,头一抬就是那支古老的《年轻的朋友们,今天来相会》的调,可他却唱走了样:“再过二十年,我们才相会。扔进火葬场,烧成灰一堆。唉哟哟,你一堆,我一堆,分不清谁是谁!”他又唉哟一声,扫帚一扔,蹲在地上哇哇吐起来。
        

       我心里很闷,一人走出了门。凉爽的风一吹,心里的火烧得好受些了。我走在柑桔林中的小路上,常有成双成对的学弟学妹们从我身旁擦过,我听见他们捂住嘴说哪来的酒臭。我也捂住嘴,生怕嘴里的臭气再喷出来害人。
       我走向操场,看着一群群人踢踢踏踏跑步时,心里一酸,有股很热的东西要喷射出来。我蹲在树根下却又啥也呕不出来。
那个时候,我才感觉到时光过得真的很快。那场跑步的悲剧好像还是昨天的事呢!
      过去了,不会重来一遍了。柳青走了,周兵走了,漂亮多才的曾红红走了,还有那个在马拉松赛场吐出最后一口气的黑脸男生,再也请不回来了。我蹲在那里,看着眼前晃来晃去的人影,终于憋不住哇哇呕吐出来了。吐出来了,心里才好受多了,也清醒多了。
那一夜,校园里到处都是呕吐物。我听见清洁工边扫边骂,说这啥学校,读个大学啥也学不会,就学会了醉酒和呕吐,弄得满校园的乌烟瘴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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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8-27 08:44:13 | 显示全部楼层
尾声:有蓝天,我就能驮你飞翔


      狼窝里的狼群散后,我感觉自已像是走在荒野里的孤狼。校园一下膨胀得很宽,尽管还有那么多的人,我看着也像是冷冷清清的荒原。
       寝室里乱糟糟的,一地的垃圾纸屑,还有狼窝里的狼酒醉后的呕吐物,我也懒得打扫。
       我留下没走,就是在等待这个周末。我早约定好了的,要去看看柳青,把我在心里憋了好久想说的话明明白白告诉她后,我再离开这个荒弃的狼窝。
       我换上洗白了的牛仔裤和新买的白色圆领体恤衫,吹吹刚洗过的头发,让它卷曲起来。我要让柳青看到精精神神的我。桌上的MP3里有我为她录的歌,是我放开胸襟,用雪山草地才有天籁原声唱的那首仓央嘉措的情歌,我想说的话全在那首歌里了。
天还早,从天边那线金色知道今天是个大晴天。我背上包就出了门,看看门上那张帖了四年的发黄的纸,狼窝二字还很雄伟。 我笑了,不知道我走后该有怎样的狼住进这里呀。
      

         柳青服刑的地方在一座生满绿树的山上,一片老林中央圈着很高的墙。门也高大,有一个很小的方洞。我把探视通知递进去,大门侧的小门开了,看守让我们去一个大厅里排号等着。来探视的人不多,我等了一会儿,号就到了。
       我看见她了,就在那堵玻璃墙后。头发剪短了,脸也长圆了,身体也丰满了。我以为,看见她,我俩都会忍不住流泪哭泣。她看着我,轻松地笑了一下,牙齿很白地闪耀着。
      我坐下来,戴上耳机。我俩就相互看着,看着,又都笑了。
      她说:“洛嘎弟弟,你瘦了。”
      我说:“柳青,你胖了。胖了很好看。”
      她说:“吃得好,睡得好嘛。”
      我们又相互看着,一句话也没说。
      她咬住嘴唇,想了很久,说:“我给你的信,你看了吧?”
      我说:“看了。看到你信那天,我就立誓,一定要等你。”
      她眼圈红了,摇摇头叹息一声说:“你,何必呢!”
      我说:“我知道,你坐不了几年的。我不会离开这座城市,就在这里住下来,常常来看你。”
      她抹了下眼睛,鼻腔喝地响了一声,说:“何必呢!我都成这样的人了,值不得你这样。”她抬头,脸上又轻松地一笑,说:“听我的,洛嘎弟弟,你的前途远大,该去你想去地方,找个好工作。你会遇上真正值得你爱值得你付出的女孩子的。”
       我真想给她说,我认定了的事,菩萨也改变不了的。值得我爱我付出的,只有你,我的柳青姐姐呀!我只在心里说,嘴里说出的只一声很有雄气的“不!”
       她说:“别激动,冷静点。你想想,等我这样的人,你会受多少累,吃多少苦的。”
       我说:“背着你爬山坡时,我就想到了。把爱情驮在背上,肯定很沉很累。可你咬牙说,坚持坚持,幸福就真的在前面等着呢。”
       她捂住眼睛,头靠在玻璃墙上,好久才抬起头,泪水在她眼眶里闪,说:“谢谢你,我的洛嘎弟弟。你再说,我就会哭了,我快忍不住了。”
       我说:“我是个实心人,只会说实心话。”
       她又说了声谢谢你,就捂住嘴,闭上了眼睛。我把手贴在玻璃板上,中指在上面一遍遍点着。她也贴上来,同我的手重合一起,我们的手指都在点着那同样的三个字,一遍又一遍……
       我笑了,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我说:“在这里,你还能捉虫吗?”
       她也笑了,眼睛红红的,可我还是喜欢看见她笑。她说:“我们照管着好大好大的一片林子呢,我负责山林的病虫害防治,当然要捉虫呢!”
       我说:“那就好。记住,给我捉一只虫子,我想要松墨天牛,就是你在缙云山捉的那种虫。”
       她点头答应了,手指又在玻璃墙上一遍一遍地点。
       我眼心很烧,眯上眼睛就有液体流出来。我说:“我做梦都想,带着你回到舅舅的草原去,我们去那儿安家办学校。”
       她按在玻璃上的手不动了,眼睛红红的,点着头说:“我再给你生个有酥油味的孩子……”
       时间到了,她站起来,红着眼睛看着我,说:“洛嘎弟弟,你一定要多保重,吃好点,别做太重的活。我不想看你太瘦太瘦……”
       她跟着看守走了,我才想起让她听听我录的歌。我朝她的背影大声喊,柳青,听歌,我唱的仓央嘉措情歌!背影消失在那扇厚重的铁门,四周全是冷冰冰的水泥墙和玻璃墙,还有翻滚涌动的潮冷的空气。我手里的MP3是热的,一遍一遍地唱:
       好多年了,
      你一直在我的伤口幽居。
      我放下过天放下过地,
       却从未放下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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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8-27 08:45:43 | 显示全部楼层
完了,全完了。说实话,我写哭了{:soso_e105:},在情感上,我好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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