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连载一篇很古怪的小说可不可以?可以呀,好我就开始了,临屏写作也痛快着……)
那时,潘金莲不叫潘金莲。 那时,潘金莲叫潘菜花,生着一张六岁的菜青色的瘦削脸,抱着一只灰色的猫,瞪大眼睛看我时,我常常搞不清楚是猫眼还是人眼。 菜花的父亲叫潘大,职业是劁猪的,偶尔也能阉阉鸡鸭。我与潘大住在一条靠河的小街上,那时我刚从死去的父亲手里接手了一家酿酒的小作坊,他时常把胖大的身子堵在我酒坊门前,把带着猪下水腥臊味的手朝我伸过来,眼睛一瞪就布满蚯蚓似的血丝,说:“给洒家弄些酒来我洗洗手。” 我把客人喝剩下的酒水倒在他手心上,他在鼻孔上嗅嗅,说你家的酒怎么老有股酸臊味,这味道买不了钱。我看你还是跟我学劁猪吧。 我就捂住嘴笑,啥也不说往酒糟里加温热水,浓香的气泡上来时,我盖上了大木盖,又用麻布把缝隙堵上。 他的小菜花和那只猫都朝我瞪大眼睛看,眼眸内也有股酸酒的味。那酸酸的味分明是在逼我改行,我揭开一缸新酒,舀了一碗给小女孩,她羞羞地躲开了,怀里的猫朝我咪呜了一声,很刺耳。潘大把她揽到自已怀里护着,回头用很毒的眼光恨我。我把酒水给他看,咧开嘴笑着说,是新鲜的,你嗅嗅,很香。 他没理睬我,揽着女儿走了。有我印象里,胖大的劁猪匠很爱女儿,就像他女儿爱怀里的猫。 后来,我偶尔撞上了他劁猪。才明白那只猫原来是他手里的活广告。他对想劁又拿不定主意的客户说,他劁的猪都不痛不痒,还舒服得想睡。怕别人不信,又抱过女儿手里的猫来,轻轻刨开猫下腿间的细毛,小指轻轻一挑,有根粗大的筋就挑了起来,此时猫舒服得合上了眼睛,鼻孔里有呼噜声传出来。他另一只手搓搓锋快小刀的刃口,在猫粗筋条上飞快划过,皮张开了,他把带着猫睾丸子的粗筋条挑出来让大家看,说再一刀下去这猫就算是劁了。可他不想劁,他还想留着猫做种呢!谁家有母猫可以借来试试,这猫有老虎的种子,会生下一窝小老虎来的。围观的人就哈哈笑,我也笑。可是,我看见那个叫菜花的小女孩却捂住脸伤心地哭起来。他父亲用线把猫伤口缝合好,擦擦皮毛上的血迹,说你们都看见了吧,猫叫过痛吗? 当然,那一天他轻轻松松就招揽了好几个劁猪的生意。 我悄悄地在小女孩菜花的背后问,你看你爸劁猫劁猪,怕不怕? 她看我的眼睛还有些红,把猫递过来,眼泪汪汪地说,它不痛。摇摇头又说,它从来没喊过痛。 那时,我常撞见卖炊饼的武大,那时他刚满八岁,常跟着他开当铺的爸屁股后闲逛。他家占着全城最高处的那幢四方楼,红色屋梁,金色瓦背,老远看着像皇宫。可惜他爸却开着当铺,偶尔也买一些他妈做的炊饼。镇里人把他家住的楼叫金瓦楼,至从他家开始卖烧饼后,那些亮闪闪的瓦背也开始让岁月磨掉了光泽,看着像一块块烤焦烤脆的烧饼。烧饼楼也开始在人群里流传开来了。 很小的时候,这幢楼就晃在我眼前了,成了我的一种不太遥远的梦。我开始卖酒时,就想把那楼弄成咱家的酒楼,哈,那时我会把所有门窗大开,让香甜的酒味飘遍镇里每一个角落。 那时,我就在盘算了,心理的算盘珠时时响着,三下五除二,四下五除一……啥时才能把这幢楼搞到手。我心里有个劈叭响的算盘珠,说明我是个励志青年,镇里人却说我人小鬼大。 那时,西门庆家住东门,他爸是皇家驿站的站长,养着皇家驿站的马,都叫他东门马夫。后来,升了官,改做些绸缎生意发了财,才买下了西门破罗财主的大院,他儿子也长成了一副人样,高大标直,风流倜傥,爱调戏良家妇女,人称西门大官人。 不过,那时他还是个脸上鼻涕都没擦干净的傻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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