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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世外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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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3-3 10:57:1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00 梦在遥远处

       在民政局婚姻登记处看见阿松时,我有些意外。他高个帅气,裹着厚厚的深红色羽绒服,脖子上还缠绕着鸭黄色的围巾。他的眉毛上都飞舞着喜气,对我说,他要马上结婚了。
      老天,你是不是疯了。我说,你老婆儿子呢?把他们放到哪里了?你别犯重婚罪。他给了我一拳,说,什么重婚,年前就离了,她不想要我了,就自己带着儿子走了。
       他把我拖到阳台上,那里没那么吵嚷,还有盆打了霜的茶花,萎缩的枝叶在风中抖动,看着就觉可怜。他吸了根烟,把灰色的烟雾朝潮湿的空气中吐,脸色是红润的,鼻尖上有几颗亮亮的汗珠。他说,小莉不要我了,我也不想拴住她。可我不安心呀!你知道她是跟谁走的?如是跟着比我强的男人,跟着一个能给她好日子过的男人走,我心里除了有些酸,不会痛,可她竟然跟着一个还没我肩膀高的中学教师走的,那小子瘦得像根筷子,脸上有黑斑。那是肝脏有病的颜色。她不知犯了什么病,死活要跟那小子走,还要带走我的儿子。
       他把烟吸完了,指头一弹,烟头飞进了楼下的泥水里。他看着我,又看看站在我身旁的女友,说,你们是来结婚的?好呀好呀,我们遇到一起了。我也要结婚了,一个人的日子过得人心烦,就随手在街上捡了一个,来这里领红本本结婚了。
我到处找没见到他在街上捡的那一个。他看着我,笑了,说她没来,只让他来侦察侦察,办证麻不麻烦。我来这里,看见了你,就不麻烦了。
       我搞不懂他说些什么。我说,怎么不麻烦,刚才那个办证的老太太还说,我们要学几天婚前教育,取得合格证才给我们办呢!他就笑得合不拢嘴,说哪里是要合格证,是想要你的喜钱,连这个都听不出来。你可看看那些办证的人,谁手里不捏个红包。
       我懂了,也准备了红包。两天后与阿松一起办了那个红色封皮的本本。
       阿松说,他不想闹热了,想结一次世上最清静的婚。我说,我也不是个想凑热闹的人。他说,我们就找个地方,一起过几天世外桃园样的生活,就算把这个婚结了。他要我好好想想,去哪里才好。我是搞广告策划的,比他脑子活。我想好了,他就去借车。开车他可是好手,曾经把车开到了越南边境,把一车买不出去的衣服倒给了那些眼珠突出的越南商人。
       我见到了他的新娘子,一个苗条白嫩的女孩子,染成栗色的披肩发,眼睛不大却很圆,看着你温柔得像猫眼。说话很快,拉着我的新娘子的手,哇啦啦说些什么我一句也没听清。
       后来,游对我说,朗是个吃肉的,不像她,只会吸血。游把一瓶酸奶吸得咕咕响,秀气的脸有了些红色。游是我的女友,朗是阿松的女友。那天,我想起了高原的朋友给我介绍过的丹巴,那里有世上最美丽的寨子。我在网上查了丹巴的好多资料,给阿松电话说,世外桃园找到了。
       我把红本子交给游保管,说我们的日子的第一天,一定要在那个叫甲居的寨子里开始。她问我,那里远吗?我说,我们要过的日子更远,我们走到天黑,走到都成了白发苍苍的老人,都还看不到它的影子呢!
        那天,她给我买了件羽绒服,也是红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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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3-4 09:13:24 | 显示全部楼层
01 兜里揣满了错误

      
       阿南打来电话时,我正在窗前用电须刀刮下巴上老也刮不干净的胡渣。我看见游从街那边走来。游冬天里爱穿长过膝盖的羽绒服,有时是土黄色的,有时是黑色的。今天她穿的是黑色的,把一口黑色的旅行箱拖得哗啦啦响。
       她抬头看见了我,挥了挥手。我一手拿剃须刀,一手拿着话筒,哼哼哈哈地回答阿南的那些不知所云的废话。
       如果阿南看见我脸上的傻笑,拳头肯定会从话筒里伸出来,砸在我的鼻尖上。他说,我结婚了,别忘了引路的人。是他在我站在人生路口惶惑不安时,给我指了条光明的路。路那边瘦弱的游等在那里,说她是婚,我是姻,走近了,就成为了家。
       我听见了游上楼的声音,她的细高跟皮靴把水泥楼板踩得像敲击爵士鼓。
       而我眼前的那条细细弯弯的路,左边接着星光灿烂的燃情岁月咖啡屋,右边通向烟云蒙蒙的遥远处。
       一年前吧,我独自坐在咖啡屋暗黑的角落,把一杯浓黑的荷兰造咖啡品出了苦涩的松子酒味。我的成双成对的朋友们围在一张大桌前,又吵又嚷,把我看成了空气和隐形人。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魂当作啤酒喝掉了,朋友一个电话我就屁巅巅地赶来了,加入这些成双成对的筷子队伍中。我把杯里剩余咖啡喝完,咂咂那种刺激的苦味,把外衣往肩膀上一搭就往外走。
       没有人注意我,他们正用笑声淹没红酒挑起的情欲,吵嚷着让所有老婆站成一排,从中选出最美的做今晚的PT皇后。
      阿南抓住了我的手臂,说刚来就想走?他的瘦高个老婆在蜡烛火苗上点一支烟,狠吸一口又把灰色烟雾舒舒服服地喷在空中,手扇着浓浓的烟雾,说阿南别管他了,他想走就让他走。她看着我那副孤独的样儿,就觉难过。阿南也说,你想走就走。我们是同了四年大学的朋友,没想到让你来玩,让你这样没趣。他捏着我的手,把我结在指甲盖上的油画彩抠了下来,说你也是,喜欢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霉烂掉,也不出来玩玩。这样吧,明天这个时候,我请你还来这里,只你一人来。我用一桌好酒菜弥补今天对你的孤立。
      我说换个地方吧,这里太吵了,我不习惯。他想了想,把半杯酒灌进嘴里,酒杯往桌上一扔,说去酒香园饭庄吧,那里的烫煲得很鲜。
      我没想到,在这个躲在小巷深处的小饭馆,会碰到她。
      开始,她躲在阿南胖大的身体后,我没瞧见她。我朝阿南弹个响指,叫服务生再加个酒杯,对阿南说晚了半个小时了,该罚一大杯不会冤了你吧。阿南端起满杯的酒就灌,模样很耿直,可酒有一半顺着脖子滴进衣服内了,他背后的她才跳出来,自己拿起酒瓶把阿南喝光的空杯倒满,脖子一仰,全灌了下去。她瘦小的脸全红了,撕一块纸巾擦擦嘴唇,说你们男人瞧不起人,来晚了的不光他一个,还有她呢!
       我才把眼睛当嘴细细地品她。白色无袖长裙裹住娇小玲珑的身体,领上有深红的带子在胸前挽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很像纯纯的童装。脸很白,脖子也很白,柔嫩得像是透明的袋子里灌满了洁白的牛奶。我心里笑了一下,牛奶该装在奶桶里,怎么灌进她的脖子里了的。她知道我在看她,眼睛也张大了,在我脸上挖了一下,又慌慌地低下了头。
       阿南让她坐在我的对面,说你们谈吧,他去看电影院里演什么电影。现在电视里什么都难看死了,尽是些催眠的节目。他想看看有什么好看的电影。他走了,剩我们两人,我就肆无忌惮地用眼睛咬她了。她低着头,手抓紧空杯子,眼睛突儿闭上又突儿大大地睁开,闭上时我觉得她在看我,睁开时却朝向另一个地方。我看见那地方有个高高的旗杆,顶上站着一只鸽子。
       我说,你怎么认识阿南的?我不相信这么个玩具一样的瓷人能与粗笨的阿南有什么关系。果然,她说她不认识阿南,他是她同寝室姐妹的哥哥。她是师大中文系的,同寝室的哥哥就是阿南。阿南说,要给她介绍个朋友,她就跟来了。
       我想骂句很粗野的话,又怕她听见,就把脸笑得很难看,说谁叫他介绍了。你和我的模样又不是扔进后山没人理睬的货,要人硬抓来配对。她就笑出了声,手背捂住嘴还在笑,说别说得那么难听,是我叫阿南来的。我想在校外找个成熟点的做朋友,学习点闯荡社会的经验。
      我说,阿南没对你说吗?我家里三代都患有精神病,我妈提刀砍人捉进了牢房,后来死在了精神病院。我发病是季节性的,春天不发夏天发,夏天不发冬天准发。我发病有个好习惯,喜欢用刀子把对方的耳洞掏大点,让她好好听听我唱的歌。阿南就倒霉过,那一年让我把他耳洞掏得血淋淋的,耳洞里直冒泡,他不赶到医院里的话,早就聋掉了。哈,你怕不怕?我对着她咧嘴露了露牙齿。
       她缩了下脖子,双手护住了耳朵。我就哈地一声,那是真的笑了。
       她眼睛盯住我了,没有那么害羞了。她说真的吗?你样子没那么凶呀!
       我说,你不信,就好好跟我谈一次爱,看看我发病后是什么样儿。
        她的脸更白了,拿杯子的手也在哆嗦。在我忍不住笑起来时,她站起来,提起凳子上的包就朝外走。她就站在门边回头看我,以为我会回头请她呢。我没有,用牙齿把啤酒盖咬开,给自己倒满了一杯,仰头喝干了又倒满了一杯。酒杯放在桌子上,我双手的指头交叉着让下巴放在上面,看着桌上的几盘冷菜。有苍蝇飞来,一只落在了盘子边上,在上面吸什么东西,我能听见吸吸喝喝的声音。另一只绕着我的脑袋飞,在我眼睛前面闪了闪,掉在了我拿在手里的筷子上。它在上面搓搓前腿,揩揩脸,那样子像极了我曾经看见过的捣蛋的毛猴子,我又笑了,筷子一挥想赶走这只苍蝇,却把刚满上的酒撞倒了。
      有人把我的酒杯拿走了,哗地又满上了酒,放在我的面前。我抬头,她又回来了,脸色阴沉紧咬嘴唇,把另一杯酒倒满,端起来就想喝。
      喂,我大叫一声,说杯里有苍蝇。她没管那么多,闭着眼睛就灌,直灌得一片红云从脖子上升起,又漫上了脸颊。她扔下酒杯,对我说,骗子!我喝光这杯酒,就明白了你是个大骗子!
       我的手指仍然交叉着,撑起我沉重的下巴。我看着她,肚皮里又升起了不怀好意的笑。我说,你也了解我了,一个潜在的精神病人加一个大骗子,看着吧。这样的人你还能交往吗?
       她坐了下来,头仰着,看我的眼睛里有了丝丝柔软的笑。我心里却暗暗叫苦,看样子赶她不走了。她说,阿南讲过你,说你的画曾经挂在这个饭店的墙壁上,有个老外看上了,要向老板买。老板伸出五个指头,老外摇摇头。老板伸出三个指头,老外还是摇头。后来,老板伸出一个指头,老外生气了,抓起老板放在台上炫耀的几个瓷菩萨就朝地上摔,乒乒乓乓全碎成了渣。老板抓住老外的手大喊大叫。老外从衣兜里掏出一叠钞票,朝桌上一扔说,数数,赔你那几个泥菩萨够了吧!可我这叠钱还不够买这幅画一个角。老板才知道你画的那幅画贵重,小心地珍藏了起来。她问我是不是,样子认真极了。
       我却哈哈笑起来,笑得所有人都回头来看我。我说,我是给这个饭馆的老板画了一幅画,那是没钱付饭钱时给他画的。但那幅画老板却说看不懂,挂在了男厕所的墙壁上。
       她就摇头不信,说我说的任何话她都不会相信了。我没理她,很认真地看着重新飞来的苍蝇,它们是嗅着气味来的,就绕着盘中的肉转,浓烈的酒气碰都不碰,所以酒是天下最清洁的东西,喝它同喝喜玛拉雅山脚毫无污染的圣水一样,喝一口长命百岁呀!
       她又站起来,说你们怎么总爱钻这样的苍蝇饭馆,看着就恶心。我说我还不认识你呢,怎么就知道我们常钻这里来呀!
       她又坐了下来,嘴里吐着怨气,秀气的脸颊突儿青突儿红。我喝着酒,用筷子把苍蝇赶开,夹起苍蝇爬过的肉片就往嘴里送。她眼睛红了,有泪在里面转。我说,人就是自己找些事情来恶心,苍蝇怕什么,吃进嘴里还不是肉。我们是从大山里来的,本来就活得粗。我们没有吃的概念,不像你们大城市的,吃还要讲就那么多,什么卫生呀精细呀营养呀,听着人都不想活了。我们不叫吃,叫上供,给自己的灵魂上供。供着它,像供着菩萨一样,今后灵魂才护着你,不让你生病,不让你变老,不让你挨饿。
      她眼睛睁得大大的,也像馋了。她没盯着菜,盯着我。是想把我吃下去吧。我挥了挥筷子,掩饰我的皮肤让她盯得发痒。我说,你别这样看我好不好,想吃什么,就吃吧。
      她的脸红了,又把包提起来,说你再说吃,我就要吐了。
      她看看表,把一张名片留给我,什么也没说就走了。她没在门前停留,门一掀就消失了。我也没追出去,名片看也没看就塞进衣兜里。
       我喝光了那瓶啤酒,阿南还没回来。我想他不来也好,我可不想在他的操纠下演什么拉郎配。我买单接了帐,就出了门。外面风很大,尽然飘下了雪,细细的绒毛似的飞。这城市很少见到雪,这雪可能是我的啤酒里飘出的吧?我很得意这个想法,扣上大衣的朝风雪里走。路很烂,全是人车踏踩的稀泥。我眼睛竟然在地上去寻她的脚印,乱糟糟的谁看得清。
      我不知道,住在心内的一只小怪物已偷偷地跑了出来,寻着她留在稀泥中的脚印追去了。追上了,她就成了我的老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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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3-4 09:19:57 | 显示全部楼层


       02 欲望这只虫
      

        我相信,黄昏时分街边阴沟里飘出的丝丝酸馊味,引诱我没拐进正大百货商场,而是转身朝那个躲在一片大厦阴影中的登山用品小店走去。进去后,我什么也没看,顺手就拿下了那个大大的登山包。那包肯定装得下一整座房子,还加一些食品与衣物。我买回去时,吓得矮小的游尖叫起来。她说,我是要把她装进包里去登山吧。我就笑,说你走进去,我也走进去,或许里真的有个世外桃园,就像书上写的乾坤袋子,装下了整个天地与世界呢!
       包的确很大,把我们所有出行物装完了,还有一大半空着。本来,还可以装顶帐蓬的,我想冬天住帐蓬,我们都会冻成冰人。空着就空着,到高原或许会撞个好运,偷个牧羊女带回来呢!游就说我还没嫁给她,就想着找小老婆了。我说不是,是想给她找个伴,我当然就是你们放牧的羊了。
阿松真把车开来了,呵呵,崭新的吉普,印着城市猎人的标志,车后还有一行小心熊出没的话,看着就让人嗅出一股荒野气息。深蓝色的,映着夜幕下渐渐亮起来的路灯,那些冷色调的灯光尖锐地从车身擦过,似乎能听到哧哧的声响。阿松摇下车窗对我说,来,我们去溜一圈!朗也伸出半个脑袋给游打招呼,说她有巧克力。她噜起血红的嘴,阿松的黑嘴唇便吻在了上面,真的从她嘴里叼出一块巧克力,湿漉漉的。
       游忍不住捂住嘴想呕。
       我笑了,说你那块小小的巧克力不够四个人分,还是你们两人分享吧。
       好,他手一挥,说明天早上六点在这儿等。一串屁车冲进了大街上洪水似的车流。
       游说,我们真的要走?我说走,这里结什么婚,看着就头昏。游有些不高兴,嘴唇翘起来。她嘴唇本来就小,翘起来就像红嘴壳的鸟。她说,人生来就这么一件大事,就该热热闹闹。你却想办成世上最冷清的。我哈地笑了,说谁叫你想嫁给我呢!我是个疯子,脑袋里装的当然和别人不一样。不过,结婚这事是应该冷静,多想想我们的今后。家应该是一棵树,种下它就该想想怎么让它长得更大,枝繁叶茂呀!而不是烧一把火,红火过后只剩下一堆炭灰。风一吹什么都完了。游还是有些伤感,说我没你那么多怪怪的想法,说不过你。她的头靠在了我的肩膀上,说我们还是回去吧。
       我去游的家里,吃了她妈妈下的两大碗鸡蛋面后,天就黑下了。游叫我就住她家里,她妈妈也说,在游的房间铺已经换过了,新制的羽绒被子,熟麻床垫,连床单都是新的。我脸烧了,不知为什么竟然烧得痒舒舒的,像有虫爬过似的。我说还是回去睡。我想收拾一点东西带走,明天再收拾就来不及了。
       她妈妈拉着我的手臂,说你这娃怎么这样认生,你们本本都办了,就是一家人了。我家游儿连你的内衣裤都准备好了呢!我看游脸红得像要烧起火苗来,头埋得低低的嘴里却咕咕地笑。我还是硬着脖子说,想回去睡。
       游送我出门,我看见她眼内有泪闪闪的,就伸出手背给她揩干了。又一串泪涌了出来,她望着我什么也没说,抓起我的手背,把泪水狠狠地擦拭在上面。我生怕她在我的手背上狠狠咬一口,听说女人疯了都会咬的。  我使劲搂着她的腰说,我说过我们的第一次,要从那个叫甲居的寨子开始。
        她摇摇头,沉默了一下又点点头,说了句现在想来很蠢的话。
        她说,你不会早上过别的女人的床吧?
        我望着她,竟然什么话都说不出了。我上过吗没上过?快三十岁了,我只在尿床的那年龄上过我妈的床。  我冷笑了一声,拍拍她的背,什么也没解释,说我希望,我们一辈子都会记住青藏高原上的世外桃园,记住那座叫甲居寨子。
       我钻进了一辆出租车,没看她,对司机说,你去过世外桃园吗?
     司机哈地一笑,不就是世外桃园嘛!江北城步行街上就开了家世外桃园酒店,你是去那里吧?我说不去那里。我说你没听说过,那里买出的酒有股死人的腥味,喝了尽做恐怖的恶梦。
       司机的金鱼眼就狠狠地看我,说小伙子恶心的玩笑开不得。
       我没说什么了,把家里的地址告诉司机,就捧着脑袋,感觉到里面有个球在轰隆隆地转动,像我们脚下巨大的地球一样。
      其实,在我心里,欲望这只虫早就醒了,搂住游的细细的腰时,我心里也躁动得难受,血液鼓胀着,我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我是咬着牙齿来压抑自己,不就是为了一个诺言。我们来自青藏高原的人,最信奉的就是诺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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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3-5 19:10:03 | 显示全部楼层
03 悬在QQ上的青苹果



        回家的路不远。这个夜晚,却让我的感觉偏离了航道,家却像是立在了天的尽头。
        下了出租,我抬头看看我的家,二十楼黑洞洞的一面窗户大开着。我望了很久,望得我眼花心乱,好像窗户里面飘出了一股股青灰的烟雾。
       那是座小户型公寓楼,我买下的是别人住过的旧房。我住那里很多人不理解,说我肯定有悲观情绪,大多爱好艺术的都有病态的悲观情绪。住那里是为将来心里的末日之魔来临时,好纵身一跳,体验一下飞翔在空中的感觉。我问过自己,悲观的东西好像还没有,飞翔的想法到常常会冒出来。我只是把那种想法赶回到梦里。梦里,我常常变成一只挺大的鸟,把翅膀伸得很开,在空中滑翔而过。那时,我的近视眼变得清晰极了,可以看清地上每一粒细小的沙粒。我想我的上一世肯定是一只羽翅很大的鸟。
       走进屋子,在关门开灯的同时也打开了电脑,登陆网络点开了QQ。我看着屏幕的闪动,把桌上的一瓶喝剩下的可乐灌进肚子里。这习惯是什么时候养成的,我已忘了。就像什么年代什么时候我最早进入梦里的世界一样,谁能记得?只要今天有梦就行。
        闪动的屏幕是个通道,通向另一个时空。我想,那里可能是天堂。我盯着屏幕,盼着她的出现。我从什么时候开始挂念着她,我已经忘了。我知道,一开电脑,她就会从闪动的屏幕上出现,从一个小小的红点变成一个漂亮的人影。她会跳出来,会同我坐在这张桌子前,说我们想说的话。她不喝可乐也不喝啤酒,那张湿润的嘴唇好像什么液体的东西都不喝。她只会笑,她一笑就会有片暖暖的阳光细纱一样轻柔地罩了下来,裹在我的身上。
       她有个好听的网名:火焰梅。如果火焰开出了梅花,肯定会使最冷漠的人也感动得流下清水一样的泪。我却从没叫过她的网名,我叫她天仙妹妹。我的心里还留着幼儿时期母亲讲过的故事,养在水缸里的金鱼趁主人不在家时变成漂亮的仙女,帮主人做许许多的家务事。我看着屏幕,像看着水缸。
       我刚申请QQ号时,还是一只羽毛稀少翅膀软弱的菜鸟。那些日子,我的网线只与几个高原的朋友联系着。那时,我的QQ还是一座没植多少树的土山,没有草,更找不到任何有色彩的花儿了,荒凉得看着就伤心落泪。她第一次出现时,我全无防备。她在那里跳跃着,像一颗充满活力的心脏。我好奇地点开她,看见她在叫,喂,傻瓜,你终于来了。我说,你是谁呀?她给了个咧嘴嘻笑的表情,说我就是我呀!我看了一下她的ID,说你叫火焰梅吧。她说你看我不像吗?我说火焰里生长的梅花,肯定美得人浑身发烧。她就呵呵地笑,说你看不见我,怎么知道我美艳得浑身发烧。我沉默了一下,其实是想压抑一下激动的心跳。我说,我能感觉到。她说,我并不漂亮,你就当我用一张盖头遮住脸吧。如果我出现,肯定会吓坏了你。我说,吓不坏我,白骨精是我的老婆,天天搂着一堆白骨睡,都没吓坏,还怕你!
        她没说话了,沉默了好久,才说你怎么不问我,是从哪里钻到你这里来的?
        我说,是想问,又怕不礼貌。
        她说,我说出来,你别吓得钻床底哟!
        我说,我就先钻到床底听你讲。
        她又沉默了,我似乎听见她在线那边格格格地笑个不停。果然,她打出个捂嘴大笑的表情,说,你真逗,和你说话一点不累。
         我说,你该不是从天上下来的吧,像七仙女下凡一样,掉到我这样来的吧?
         她说,你想得很美吧,掉给你一个仙女做老婆。我实话告诉你,我是在深山修炼了千年的妖精,要用九百九十九颗男人的头颅来祭天祭地祭水,就可以成仙了。我一千多年来已割下了九百九十八颗人头了。你太幸运了,是我最后一颗人头。怎么样,怕不怕我来割下它。
       我觉得太有趣了,头一昂,脖子硬了,说你来吧,我等着你割下它。我这颗头又傻又笨又丑陋,早就不想要它了。来割吧,我等着。我还把牙齿刷干净,眼屎掏干净,头皮屑洗干净,免得你割下它弄脏了你的手。
       她就打出一大串捂嘴大笑的表情。
       过了许久,我问,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她说,缘分。又说,可能是上帝送给她的。见我打出的吃惊不小的表情,她又说,在梦中听上帝对着她耳朵悄悄说,口渴了吧,上帝为你创造了水。饥饿了吧,上帝为你创造了米。寂寞了吧,你就打开你的QQ吧,线那边你会牵住一个有趣的男人,  他会带给你愉快的心情。我在QQ上随便一找,就找到了你。
       我说,你说的太像姜太公钓鱼。
       她说,好了,靠这份缘,我们就是朋友了。你可要小心点,我不是那种随便与什么男人都可以泡的人。聊得好,与你聊。聊不愉快,或没有话聊,我马上消失,就像我们从来没有见过一样。
        她说得我心里很难过,不知道该给她聊什么了。
        她说,你聊呀,怎么一句话不说了?
        我还是一句话没说,她等不及了,在屏幕上大声地喊出了数字:一!
        沉默了一会儿,她又在屏幕上狠狠地打出了二!说,我数到三,你还不回答我,我立马走人。
        我慌忙说,你这样,给人心理的压力太大了。
        她说,你不是一个活得轻松快乐的人吗?
        我不可能头上顶了一座大山,还要哈哈大笑吧?
        她说,那我们都笑着说话吧。你想看着我说话呢,还是闭上眼睛像瞎子一样,只听声音。我说,我什么都不是。想看,看不见。想听,听不见。她就骂了声傻瓜,说,我们有视屏呀!我说,什么视屏?屏幕上还会出现你吗?她说,看来,你真是个菜得可以的笨鸟。你没有摄像头吧?我说没有。
       她沉默了好一会,才打出几个字,是羞羞答答的几个字,我似乎看见她那张女孩子的娇羞的脸:你想看看我吗?只一会儿。
        我不知道怎么看,还是在屏幕上打出,想。
        屏幕渐渐地融化成了一团蓝灰色的雾,中心似乎有很强的光在闪闪烁烁。我在等待,呼吸急促起来。我不知道那团神秘的光斑里会出现什么。喂,她在那边叫喊,我给你发了信号,你为什么不接收?我一头的雾,说接收什么?她笑了,说看来你真是天下第一笨的菜鸟。我给你发来接收视屏的信号,你不接怎么看?
        我尴尬极了,手摸键盘却不知道打什么字。她说,我再发一次,你一定要点接收。不然我们的缘份就此为止了。屏幕上真的跳出了接收的信号,我一点击,那团亮光就变蓝了,烟雾似的滚了过来,渐渐展开,我眼前一亮,一个漂亮如仙的女孩子出现在屏幕上。我看着屏幕,她也像在看我,圆圆的眼睛眨动了一下,理了理有些乱的长发。她很瘦,整个脸非常的俊俏。嘴唇和鼻尖都很小,很像古典画片上的美女。眼睛很黑很大,看着我,很忧郁的看着我。我觉得自己的脸也在渐渐缩小,眼睛同她一起忧伤起来。
        我在屏幕上打出几个字,你很漂亮。
        她的表情是一张羞红的脸。
        我又说,你肯定减了好多年的肥,一副忍饥挨饿,受苦受难的模样。
        她把头发整理了一下,又摸摸瘦削的脸,说我没那么瘦吧?
        我说,再瘦一点,就像白骨精的妹妹了。
         她哈地一声,说我跳出来打死你!
         我说,你真的很漂亮。一种很清纯的漂亮,像中学生似的。可你的眼睛又告诉我,你平时爱听一些忧伤的歌。是不是?
         她说,你怎么知道?刚才我还听了朴树的生如夏花、周杰伦的黑色毛衣。还有首叫“魔界”的曲子你听过没有?那才叫忧伤呀!
         我说,没听过。我爱听古典的。莫扎特的安魂曲、海顿的悼念交响,那才叫忧伤。听了,会伤心得生一场大病。
         她就哇哇叫起来,说你喜欢听哀乐?你家里常常死人呀!
        我说,该我跳到你那里打你一顿了。我家人健健康康的,活一万年都不会死。
        她就捂嘴一笑,说原来你家里的人也是神仙,我还以为世上只有我一个是神仙。我好孤独呀!好了,我的网抓住你了,我不会轻易放下的。喂,你觉得烦不烦?
       我说,假如烦也是种快乐,我情愿天天让你烦。
       她说,那拉勾?
       我说,拉什么勾?
        她说,你永远让我烦,不管我怎么烦你也不生气。
        我笑了,说烦吧,越烦越开心。
         她说,我让你看了我,你说说你的样子?
         我说,我与你比,完全朝着相反的地方生长。我很胖,胖极了。体重多少我不知道,我只记得从昨天到今天,我坐坏了五把椅子。
        我在屏幕上看见她惊得把嘴张大了,就哈地笑起来。我继续说,我很丑,走到哪里,哪里的卫生管理员就抓住我,说我破坏了他们的环境卫生,要我赔偿。我丑是我爹妈硬给我雕刻成的,他们应该找我爹妈要赔偿,尽抓住我要钱,你说烦不烦呀!
她就开心地笑了,笑得很好看,说,你真的很会逗人。与你说说话真的开心。
         我说,我也是。可是,今天太晚了。我不像你,我不是神仙,我要睡觉呀!天仙妹妹,我走了,睡觉去了。
         她的影像闪了闪,熄灭了。屏幕上出现两个数字:88
         我说什么?88,你是喊我爸爸?我可不敢当呀!天仙的爸爸该是上帝呀!
         她就笑得合不拢嘴,说你真是天下第一大笨蛋。88,那是拜拜,再见呀!
         那一天,我与她同时关了电脑,可她的影像却很深地刻在了我的心上。

         我久久看着屏幕,看着心脏一样跳动的她的头像,默默地在想,该怎么向她说呢?明天我就要走了,不是去外太空永远不回来了,而是与另一个女人走进戒备森严的生活围城,并永远禁闭在那里,难以张开翅膀到处乱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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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3-6 08:42:35 | 显示全部楼层
看嘎子的字,也经常琢磨,文字背后的嘎子是怎样的人儿涅。。影子是否字中随处可见。。
多年前初识嘎子时,嘎子便吓唬本少说,别相信那些,都是骗人的,,会像大老虎一样把你骗了吃掉。。
于是,Q上嘎同学的名字即刻变成大骗子直至至今。。
其实嘎同学不知道那时的糖少是骑着老虎招摇于世的嚣张女纸。。
今天文中又见大骗子字眼,笑。。厚厚厚。。厚厚厚。。
啤酒里飘出雪花,,雪花啤酒,,厚厚厚,
嘎同学应该是不擅与女纸交往,所以字中关于女纸的描写都稍逊色。。厚厚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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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3-7 08:40:02 | 显示全部楼层


        04 梦在雪山顶上飞
       我们上路了,在平坦遥远的去青藏高原的路上。
       阿松像个艺术油子,把车开得快飞了起来,随着音乐的节奏晃动圆圆的大脑袋,扎在脑后的染成深褐色的长发,尾巴似的甩来甩去。他不知从哪里搞来的碟子,那个叫容中尔甲的汉子在里面唱变了味的藏歌,听着像酥油茶里加了百事可乐似的怪:哦,高原红,美丽的高原红;煮了又煮的酥油茶,还是当年那样浓;高原红,梦里的高原红,酿了又酿的青稞酒,让我醉在不眠中……
      游靠着我的肩膀,温驯得很像我喂养的那只小白猫。她漂亮的单凤眼看我,说啥叫高原红。我说,碟子里放的歌就叫高原红。她不满地撅了下嘴唇,说歌里唱的高原红是什么样的红。我说,等到了高原,你会看到的。她不高兴了,说问你什么,你都不想好好对我讲。我笑了一声,拍拍她的背,什么也没说。我不想说什么,只想冷冷静静地上路,好让心里漂浮到水面的杂乱的色彩快点沉到水底。
       阿松甩了一下盘子,超过一辆豪华气派悍马越野,竟然高兴得哈哈笑起来。朗在他背上拧了一把,说你想撞死我们!这可是高速路呀!嗨哟,开慢点,慢点!阿松望着她,车速没减,人却笑得合不拢嘴。他在她脸上亲一下,说慢下来,别人就吻到我的屁股了!
       朗手心摊着一大堆葡萄干,眼睛看也不看就全倒进了嘴里。她一上车嘴里就不停地吃,什么腰果、杏仁、薯片,一包一包地吃。她给我们,我同游都没要,我们没在车上吃东西的习惯。我说你这样吃,不怕长胖呀。她就手一舞,笑得很响,说她天生长不胖。别人吃了长脂肪,她吃了全化成气体了。阿松就哈地笑了一声,说什么气体?那是屁!朗就呀地叫了一声,使劲拧着他的胳膊。阿松痛歪了脸,一个劲地求饶。
       车便跟着音乐行进着,在强节奏下还会扭几下屁股。车里人都沉静下来了,游倦倦地眯上了双眼,朗也停止了吃喝。变了味的藏歌在车轮下粉碎着,铺成了这平坦的青藏路。
      游说,看到了雪山时,别忘了喊醒她。我拍拍她的背,说翻二郎山时,我还要给你讲二郎山里的奇事。她嗯了一声,就走进了睡梦里。看着她恬静安适的模样,真像我的那只温驯的猫呀!
      

        那是只纯白的猫,肥肥的像个雪球似的。它就爱躺在我的怀里,我一回家坐在沙发上,它就往我怀里跳,用那双淡黄的眼睛看我,又细细地眯上。那眼缝里湿漉漉的,把我一整天的疲乏与烦躁全吸走了。夜里,我就让它躺在怀里,我在电脑键盘上敲打写字,累了就看它一眼。这猫最爱洗澡,我把浴池放满了水,它就跟着跳了进去,细细的白毛展开来,在水里漂浮着。游第一次来我家时,也喜欢上了这只猫,问我它叫什么名字?我说猫就叫猫,有什么名字呀!她就说我笨,这么漂亮的猫连名都没有,同街上的流浪猫没什么区别。她叫它雪球,猫没听懂。她又叫,喂它吃牛肉干。猫终于听懂了,它是叫雪球。我说,你这样叫,它就像我们的儿子一样。她就低头笑,说以后你有了儿子,也叫雪球吧。
       我看着静静的躺在我怀里的游,怎么也不相信这个秀气玲珑得让人心内充满了怜悯的女孩子,会和我走在了一起。
       在那个苍蝇饭馆第一次交往后,我从没想过我们还有第二次。我几乎快把这个瘦小的女孩子忘掉了。那些天,我的邻居那个单身的女商人天天都来敲我的门,说她闲得无聊,想让我教她画油画。她会付给我许多钱。我说我很忙,杂志社的事都忙不过来,早就没摸过画笔了。她说,她可以来帮我做家务,她的菜做得很好吃,还会煲汤,是她当年闯广东时,与那里的人学的,香得很。我说,你就熬一锅汤让我尝尝。
       其实,我是想把她支走。我不喜欢叽叽喳喳叫的女人,哪怕像她一样生得丰满光鲜,什么地方都绷得紧紧的,用浓烈的肉香诱惑男人的女人。她走了,我关上了门,搂着猫,打开电视对猫说,等会儿她来敲门时,你不要哼声,不要用你叫春的嗓门怪叫。我们让她敲破了门板也不理睬。
       猫听懂了,对我喵地一声,温柔死了。
       我们等了不久,敲门声就响起来了,很轻很温柔,橐橐橐,像只小鸟在门板上啄。
       我与猫的心都收紧了,摒着呼吸听不敢乱动。
        敲门声还是轻柔的,响了几下就停了。静了一会儿,我听见有脚步声朝电梯间走去,鞋后跟肯定很硬,啄在水泥地上的声音脆脆的,像是一匹马高傲地走过。静了一会儿,那马蹄一样的声音又响了过来,没敲我的门却敲响了隔壁那个女商人的门。天呀,敲门的不是那个讨厌的女人。是谁呢?我看看猫,它蜷成一团睡得正香。女商人的门开了,那粗哑的尖嗓门响了,在问你找谁呀?另一个女人的声音说了我的名字,很低的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滚出来的。女商人竟对她说,这里没这个人。她话还没落,我打开了门,站在门前。她在对面,头低着,一身嫩黄的裙子,白色的高跟皮鞋。鞋面扎着两朵黄色的小花。她头发挽在脑后,额头和脸都很洁净,眼睛看着我,眨了眨,水汪汪的滚落下了几滴泪。
       女商人看看我,又看看她,什么话也没说把门关上了。楼道突地静极了,静得像有很冷的风朝骨头里钻。我让开了,对她说进来吧。她没进来,说想我陪她在外面走走。我笑了笑,说你是怕我变成狼,把你嚼来吃了吧?她脸红了红,咬咬嘴唇,说我只想你陪我去走一会儿。
       我换了鞋就陪她朝外走。我看看女商人紧闭的门,心里想笑,这下好了,我永远也喝不到女商人熬的汤了,也许她这时正在屋里把自己煲成一锅汤。她看看我,好奇地问,你笑什么呀?我说笑我自己,刚才饿极了,竟然想把我喂的猫煲成一锅汤。得感谢你,救了我的猫,还解决了我今天的温饱,明天又可以信心百倍地奔小康了。她说不会吧,吃自己的猫?你不会那么凶吧。我说,如果饿极了,我还会吃人呢!她就张大嘴哇哇哇叫。
       我说还好,我们国家知道我这种时常变狼的人不能饿着,所以都让我们吃得很饱。为了肚子不会胀破,我不会吃任何东西了,不管是炒的肉还是煲的汤。她就低着头,说我就知道你最会瞎说。
       山城的夜来得快,街上除了来来往往的车,没多少行人了。我们也不想在汽车丛中穿来穿去,就拐进了一个细长的小巷。山城的小巷其实就是上山下山的路,顺长长的石梯走,可以上到山顶或下到山脚下的江边。我们朝下走,踩着石梯像踩着长长的键盘。听着橐橐橐的响声走,我的高她的低,很有节拍很有韵味。我与她隔着两个拳头的缝隙,很冷的晚风就从我们中间流水似的穿过。她轻轻地咳嗽了几声。我问你冷吧。她摇头,没说话。
       我们下到江岸边,停在大堤上。那里有几个遛狗的人,笑呵呵地看几条狗追来追去。还有几个棋迷在路灯下对弈,没有声音,人是静止的,在夜幕里很像一堆黑泥捏的塑像。我们扶在水泥护栏上,看一江黑水缓缓地流,看五颜六色的灯光浸在水底默默地燃烧。我在心里哽了好久了,才吐出一口气,问她,你肯定是有什么急事找我?她抱着头,不让风把头发揉乱,说找你前,我哭过一场。我看看她,瘦小的身子在薄薄的裙子里瑟缩着。我说,谁欺负了你?她笑了,说谁也没有。过后是一声幽幽的哀叹。
       有船行过,刺眼的灯剑似的在江面扫过,平静的水波动起来。几声尖厉的汽笛把稀薄的夜空撕破了,几颗雨点掉了下来,冷冰冰的落在脸上身上。她穿得太薄了,我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她的身上。她感激地看看只穿件圆领短袖体恤的我,说你不冷吗?我说我是喜玛拉雅下来的雪人,喜欢冷。她紧裹着我的衣服,把领口捂住鼻孔,说你衣服的气味真好闻。我说你是笑我邋遢吧,我衣服几个星期没洗了。她没说什么了,衣领仍然捂在她的鼻孔上。她说,今天英语四级的考试结果出来了,她没合格。她考得真冤,只差四分,还是英语作文扣的。她说,考试那几天她感冒发烧,晚上又没睡好。吃了点抗感冒药,又困得脑袋直往地下掉,看着题单都像是随时会飘走的烟雾,也不知是怎么把题写完了的。她为了过四级,废寝忘食,肉起码掉了十斤,人都瘦成了骨头。她又伤心起来。
       我轻轻地笑一声,说你伤心痛泣过后,老师就可怜你,给你加分让你合格了?
       她看着我,脸很冷。我说,有些事过都过去了,用不着再抓住不放。没有谁因为你悲或你喜,让你重来一次,你只有暂时认了。她说,我也知道,可心里难受。我说难受,你就想法放松自己,去看场电影,去跳一场舞,去什么地方遛一圈回来。我想下一次你不会再感冒,再头晕得往下掉了吧。没什么,机会多的是,谁叫你妈妈不把你生在古时候呢?你不是古董了,你是年年轻轻的聪明的女孩子。她说是呀,对你一说,我心里就宽敞了。我说,你是把我当垃圾筒倒掉了心里的苦闷吧。她就笑,说我想找个人倾吐时,不知为什么就想到了你。
       是啊,我面对着她,手在自己身上从头到脚一挥,说你算找对了。我这个垃圾筒是用青藏高原雪山顶上的千年寒冰玉石精雕细刻成的,不温不火不发臭。垃圾装得越多它越能发出雪莲花的香味。不信,你来闻闻,我身上一股清香味飘出来了。她就笑着打了我一掌。

          我们顺原路回去。小巷更黑了,很少有人走过。她的手小心地在我手上碰了碰,抓住了我的手。我也握住了她,知道她很害怕。我们一步一步地走,听着脚步一口一口在石梯上咬着,我们的心也跟着脚步蹦了起来。后来,我们就手拉着手,看一辆接一辆去她学校的公交车驶过,也没招手上去。我感觉到有很冷的汗从她手心沁出来,胶水似的把我的手粘紧了。
       最末一班车驶来时,她才始招手让车停下。她把我的衣服扔给我,就跳了上去,消失在车内,车窗上都没见她的影子。我看着车驶进了夜雾,还站在那里,一只手抓着衣服,一只手捏着冷冰冰的汗,带着她的气味。
后来,她就常来找我。我们去江边去山上去商场,她就是不肯进我的屋子。我问她为什么不进我的屋子,我屋子里除了喂养了一只猫,没有老鼠。我想,女孩子都怕老鼠。她嘿嘿笑,什么也不说。我对她说,我很会做菜,哪天她来我家,我会给她做一桌子炒菜,还煲一锅鲜鲜的卿鱼汤。她脸红着,没说来。我还是去了她家时,听她妈妈说,她家游儿是本份的人,从不乱窜别人家里,特别是男人的家里。在她小时候,邻居家有个与她一般大的女孩子就是经不住一个孤身老男人用糖果的诱惑,进了他的家里,结果很惨。她妈妈没说什么结果,我想这个结果肯定给她女儿心里留下了很大很深的阴影。
       当然,她还是进了我的屋子,那是在两年以后。我给她炒了一大盘扬州炒饭,煮了一大锅青菜汤,边吃边对她说,其实你不用怕,我与你一样是羊,只吃草不吃肉。
       现在,她睡在我的怀里,模样像极了吃饱后的绵羊。
       车在晃动,我最怕车晃动了。车一摇晃,我眼前便出现大群蜜蜂样的虫儿,嗡嗡嗡地在我脑袋里叫,在我眼前飞。我也眯上眼睛沉入了梦境。我醒来时,雾越来越大。窗外晃过很原始的森林,我知道翻二郎山了。我没惊动她,把她搂得更紧了。车穿过一个长长的隧道后,眼前突然一亮,坐在前面的朗哇地惊叫起来,回头拍着游的头说,快点看,雪山,好大的雪山呀!
       游睡眼惺忪地坐起来,眼内还眨着刚才的梦,说我刚才正在雪山顶上飞呢,那里的雪像棉花一样的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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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3-7 08:45:13 | 显示全部楼层
糖糖 发表于 2014-3-6 08:42
看嘎子的字,也经常琢磨,文字背后的嘎子是怎样的人儿涅。。影子是否字中随处可见。。
多年前初识嘎子时, ...

哈,我是个善良的好骗子,骗糖糖是痴心妄想嘛。特别是三八的今天,我发誓不骗任何女人,老的少的都不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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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3-8 10:11:26 | 显示全部楼层
嘎兄。。今儿才是三八。。。昨天说的不算数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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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3-12 07:04:06 | 显示全部楼层
        05 脸上的高原红


        坐在屏幕前的我对她咧嘴调皮地笑笑,说你从没见过雪山吧?
        她眼睛瞪大了,然后渐渐地合上,像在想什么心事。眼缝隙里有东西漏出来,掉在地上。我捡起来,看着就想笑,说不管你怎么梦,都梦不到真正的雪山。她的眼睛才睁开,眼内水汪汪的,说你说得我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我怎么想也不能想像雪山是什么样。那年下雪,我家门前的那棵长有柿子树的小土包堆满了雪,我就躺在雪地朝上看,土包变成了很高的山,只是天是灰色的。我就想像着,雪山就该像这样的吧。
      我说,你那个只能算雪山掉下的头皮屑,雪山要高大得多,威风得多。雪山像神,立在天地间的神。在阳光下,它不是白色的,是金子一样的。只有神才穿着金子做成的衣服呢!她就在屏幕上帖出个哇哇淌泪的小人,好像真的有那么伤心,好像那是个破了的自来水管,哗啦啦的水直往下流,再流就该流血了。我看着这图标,心也痛得抖动。我说,我没说对吗?伤了你的心吗?她又打出一串痛哭的小人,说我也想去!
       我说,我可以给你寄些雪山的照片。她说,我不要照片,要你陪我去!
       我只好说,等有了假期,肯定陪她去。她说,你还要教我骑马?我说,对,骑一匹能在草原上飞的马。她脸上滚动着灿烂的笑,说我还想去挤牛奶。我说,你会去挤牛奶的,只要你唱歌,牛的犄角就会软成棉花团,想顶也伤不到人。她说,我还要喝青稞酒,喝一大桶,醉得在草原上打滚。我说,就带你去酒海子里去喝,那海子里的水全是酿了千年的好酒。她就哈哈笑得合不拢嘴。

       那天,在打开视屏前,她对我说,你怎么不买个摄相头呢?尽看我,我好吃亏。我说我没有钱。她说我给你寄一个吧。我说别了,还是我看你吧。你一点不吃亏呢!我一个丑得没有信心的人,看了会伤害你的,那样你就亏惨了。她说,我不怕。你信不信,我还有张同大猩猩的合影,那是我二十岁生日时照的。我属猴,同大猩猩在一起,酷极了!她又问我,想不想看?我说想。她说等等。
      屏幕跳了跳,闪出一张大大的照片。一个穿红色羽绒服的女孩子,很害羞地蹲在一个青色的人造石头下。她脸上的笑有些不自然,带着些恐惧和僵硬。手拘束地夹在两腿间,靴子也是红色的。到是石头上蹲坐的大猩猩很威风,头昂着一手抱胸一手在头顶搔抓。远处的背景可以看见动物园常见的铁网。
       看了这张照片,我没再说什么了。我心里有些难受,就像亏欠了别人什么似的难受。我本来就是个极普通的人,用不着对这么一个坦率真诚的女孩子卖关子,搞什么千呼万唤始出来。我应该把亏欠人家的还给人家,用真诚的心换取真诚的心,哪怕只有一点点。
       那天下班,我赶去电脑城卖了一个摄像头。

      

        游跳下车,就哈着双手,说这里的风好冷。阿松说,不冷就不叫高原了。
        这就是闻名的情歌小城康定了,一条小街在水泥楼房中穿着,旁边是条湍急的小河。楼房虽是水泥的,可穿着藏民族的衣服,怎么看都像一群正在踢踏跳舞的人。朗和游走在街上,都被这里的女孩子吸引住了。眼睛黑黑的,脸嫩嫩的,个子苗条健康。哇噻,她们的脸,怎么都涂抹了那么红的胭脂?唱戏的一样。我说,你不是问我啥叫高红吗?她们脸上的红就叫高原红。那是高原阳光的恩赐,强紫外线的高原阳光在她们脸上细细雕琢,脸上就有了永不褪色的高原红。游羡慕的眼睛跟着高原女孩子走,说我也要好好晒晒高原的太阳。我笑了,说你只要受得了,就去晒。不过,高原的太阳神一般都不青睐外地人,你晒不了两天就会变得粗糙漆黑。不信你就试试?
       游捂住脸,缩着脖子有些害怕了,说下辈子再来吧,我一定叫我妈把我生到高原上,喝这里的牛奶长大,就不怕太阳晒了。
        晚上,我们住在这个小城里。一个私人开的小店,是藏式的房间,有长条桌与火盆,有垫得厚厚的藏床。雕花木柜里,供有菩萨,燃着酥油灯,还有漂亮的酥油花。我们与阿松各住一间。老板是个很和蔼的藏族老太太,给我们每人倒了一大碗青稞酒,把干巴牛肉在火炉上烤出了诱人的香味。看来她接持了不少的游客,在我们喝酒时,她尖着嗓门唱起了古老的祝酒歌,那歌是哽在心内的忧伤,她唱得满脸是泪,对我们一笑,把酒碗一口就喝空了。我和阿松都开始装豪爽了,也把酒倒进了肚子,感觉到有火在心内烧起来了。游只伸出舌尖舔舔,就放下了酒碗。朗没喝酒,对老阿妈说,你唱得真好听,教教我们吧。老阿妈便哈哈哈地笑得合不拢嘴。
       老阿妈把音箱打开了,里面全是西部味极浓的歌。我们就用这些还太熟悉的歌装饰屋子,洗涤已经脏污了的内心。我看见了一只猫钻进了火炉底下,是半黑半白的,毛很长。我用一块牛肉逗它,猫在黑暗里把绿如宝石的眼睛睁得很圆,爪子伸过来抓了一下,我扔下肉就缩回了手。老阿妈叫我别去惹猫,说那猫是这里的王,有它在没有老鼠敢来。游就对我说,又在想你的猫小姐了?
       我说是啊,我们走了,它在家里吃什么呀?不要饿死了。游说,你就给它打个电话吧,叫它去抓老鼠。猫本来就是抓老鼠的,可不是让人去干抓老鼠的活。我知道,她是在笑话我,常常叫我的雪球睡大觉,我自己半夜起来抓老鼠。
        夜里,我和游一间小屋,阿松和朗住另一间小屋。说是小屋,不过是一间长条屋中间栏一张竹席。那是我第一次与一个女人睡一张床,躺在上面真不知该做什么。游也怕发生什么,衣服也没脱,说是不敢盖店里的被子,气味闻不惯。我只有把自己的羽绒服给她盖上。我坐在铺上,她一直在看我,我却看着屋梁上的一个黑洞,我怕那里会钻出一条蛇来。我从小生活在这座城市,知道这些古老的木屋就有蛇藏在某个洞穴里,天冷时就朝热被窝里钻。我没对游说,怕吓着她。游看我,嘴一瘪笑了,手慢慢地伸了过来,在我正想到蛇时,指头在我的喉头上啄了一下。我吓得缩了缩脖子。她就笑,说你那里怎么那么大,像吞了个骨头。我摸了摸喉头,说那是上帝给我们男人的标志牌。她就翻身过来,用脸靠我的喉头,又用湿润的嘴唇吻那里。我痒得气都喘不过了,脖子却僵硬着。她看看我,说你累了吧?我拍拍她的头,说睡吧。她就躺在我的胸前,像小猫似的。
       她不知道,有火正在我的心里悄悄燃起,我身体的某一部位膨胀起来。我死死盯住那个洞,真想那个洞里有蛇长长地吊下来。她说,你真像唐僧。我说,睡吧。我真的累了。
       她翻了个身,背对着我时,我听见有奇怪的声音从隔壁响了过来,细细的像堵住嘴巴的猫叫。她抬起身子,问我什么声音?我说,是蛇在叫吧。她就伸出手来掐我的肩膀,说我是傻瓜。我嘿嘿笑了笑,就缩进气味浓烈的被子,并死死地堵住了耳朵。
       那一夜,我没睡好,心里烧得睡不着。我爬起来在火炉旁坐了一夜。第二天上路时,游把昨夜的事给朗说了,朗又告诉了阿松。阿松边开车边涮我,说我们在表演新西游记,我是真正的唐僧,不吃人间烟火,那么漂亮的女人送上床了都不沾。我说,我与游商定了,我们的第一次,要从那个叫甲居的寨子开始。他就哈哈笑得合不拢嘴,看着我又看着游,说你们都敢对天发誓,你们还是纯洁无瑕的老处吗?
       我看见游脸红了,连脖子都红艳艳的,像正烧着一盆火。她埋着头什么也没说。我也没说,我不想为这无聊的事赌咒发誓,我想游不说是女人脸薄害羞。
        阿松就更得意了,说像我们这岁数的人找不到处女处男,除非到幼儿园去选。女人十八是花,也是在别人花瓶中插过的。所以,都别装老处,也别在意是不是老处。只要你有心我有意就行,管他过去怎么样呢?是不是?他是在问朗,朗就扯他的耳朵,扯得他歪着头,说你是想把车扯下岩吧!
        我搂着游的腰,我感觉到她的身子在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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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3-12 07:08:03 | 显示全部楼层
糖糖 发表于 2014-3-8 10:11
嘎兄。。今儿才是三八。。。昨天说的不算数哦。。。

糖,今天可是3·12呀,你来打假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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