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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康人嘎子

【连载】情欲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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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V.10]以坛为家I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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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14 21:15:16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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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V.1]初来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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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2-22 10:20:17 | 显示全部楼层
19
       浪州晚报肖老总午睡醒来,鲜如蛋黄的阳光便涂满了对面的窗玻璃。
       他心内舒服极了,边用手指朝后梳理蓬乱的头发,边朝刚好经过门前的候一桃喊:“喂,小伙子,过来一下!”
       候一桃站在总编辑办公室门边,望着罗老总笑。他不想笑,可脸颊不听使唤,偏要做出笑的模样。
       肖老总把办公桌上的一杯冷茶喝干,又把手伸进茶杯内,把剩下的茶叶掏出来,喂进嘴里嚼了嚼,又呸地吐进废纸篼里,喘两声气,才对候一桃说:“你去把编辑们记者们都叫到我这里来。”
       候一桃看见他外突的眼珠上布满了血丝。
      

      老编老记们走进了总编辑办公室,他又泡了一杯新鲜的茶,吹着水面的茶叶沫,头也没抬地吞着滚烫的茶水。他很舒服地喘口气,问马芸芸:“怎么才来这么几个人?”
      芸芸淡淡一笑,说:“有几个人去追踪调查希望工程的捐款落实情况去了,有几个人采访现代购物广场的奠基仪式去了。”
肖老总才缓缓抬起头,圆胖的脸上沁满了油汗。他声音不大,每一个字都像抛起来又落到地上的很硬的东西,发出嗵嗵的声响。
       “编辑们记者们的确辛苦,我代表报社感谢你们。我肖国芳从今天起,定下一个制度,每到周末,由报社慰劳你们。除了免费提供一顿工作餐外,再开到什么地方玩玩,轻松轻松。”
      他又问马芸芸:“什么地方好玩?价钱又合理,没有胡闹的东西?”
       马芸芸摇摇头,说:“我不知道胡闹的东西是什么。”
        有人自作聪明地说:“哈,那地方谁不知道,就是有三陪小姐陪着玩的地方。”
        老编老记们都哈哈笑起来。马芸芸有些害羞似的细声细气地说:“我也很想去那种地方。你问问谢晓莉吧,文艺版她负责采访。”
       “就去新世纪娱乐城吧。那里有舞厅、卡厅,还可以玩地滚球与电脑游戏。”谢晓莉说完后,扶扶眼镜,秀气的脸竟然红了大半。
        肖老总喝完了茶,说:“就去新世纪娱乐城吧。”

       平时让文字版面的绳索捆绑久了的老编老记们,哇地欢呼起来,笑着吵嚷着,个个兴奋得满脸通红。只有马芸芸脸上冰冷,在走出总编办公室时,悄悄对候一桃说:“这肖老总怕是梦醒了吧。平时吝啬得报几张医疗发票都要关在屋里审核半天,删除三分之一才签字。今天却想起要对老编老记们这般照顾。”
       候一桃问:“刘老总在时,对老编老记们怎么样?”
       她却吃惊地望着他,好像他探出了其中的微妙。他那张还没成熟的娃娃脸却盯着走在前面的谢晓莉,莫名奇妙地说了句:“她肚里怀的肯定是个男孩。”马芸芸笑了,说:“你管人家怀男怀女的。”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片红色涌上了光滑的脸颊。
马芸芸说:“刘老总没肖老总那么多的心眼。”她又推了一把心不在焉东盯西看的候一桃,说:“你去准备准备,今晚陪我跳几曲好吗?”
       候一桃说:“能邀上你这位公主,我三生有幸。”
        她推了他一把:“你也学会了油腔滑调。”

       晚饭后,便开进了新世纪娱乐城。那是一幢独立在城西郊外的教堂式小楼,天还没黑尽,彩色地灯便闪亮起来,宫殿上下水晶似的玲珑剔透。时近初夏,晚风中便有了一股淡淡的汗腥味。此时,立在这水晶宫前,都有股透心的凉爽。这是浪州城的款爷们消夏的好去处,当然也吸引了一些爱花公款的工薪阶层。
       候一桃搂着马芸芸跳了一曲“友谊地久天长”,她便让肖老总抢走了。矮胖的肖老总舞步像笨拙的熊猫,却舞瘾特大,独占着舞步老练的马芸芸。他也许觉得自已是游泳池内不会水的旱鸭子,就该独占一支只救生圈。他跳得满脸都是油汗,在暗淡的灯光下闪亮闪亮的,像是套上了塑料假面具。马芸芸在他耳边嘀咕着什么,那张假面便始终凝固着柔和的微笑,从不变脸。
       开始,候一桃还坐在一个很暗的角落里看舞听歌,不久,那位戴眼镜的谢晓莉邀他跳了一曲,他就再没兴趣了。谢晓莉也没跳,眼镜片在音乐声中变幻出奇奇怪怪的色彩。候一桃要了两杯饮料,递给她一杯。她含着吸管使劲一吸,粉红的饮料便消瘦了一半。她着脸对他一笑,又吸了两下,一杯饮料便干了。此时,乐队正在奏一首老掉牙的曲子“春之圆舞”,舞池中的人像水里的旋涡一般转动起来。
       “你是新来的?”她问。
      候一桃咬着吸管哼了两声。
       “你好像对马芸芸很熟的?”她又问。
        他吸了两口酸溜溜的饮料,说:“她是我的主任嘛!”
        也许他含着吸管,说不清楚“主任”二字,听起来像是叫“主人”,她便哈哈笑了,过后又从鼻孔中哼出两声轻蔑,说:“怎么,每个男人在她面前都像是奴仆似的。”她的脸色变了,在闪动的灯光下一会儿青,一会儿紫,话语却很硬:“你可要小心点,不然你的骨髓都会被她的吸管吸光的。”她把空吸管含在嘴里哧哧吸了两下。
       他脸上一片平静,望着眼前仍在转圈的人群笑笑说:“我是个没有骨髓的男人。”
       她便用很奇怪的眼光看着他,嘴里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他一句也没听进去。他知道,那是一个女人对另一个女人的嫉恨,特别是像马芸芸这样漂亮而又能干的女人。
       他把杯里的粉红饮料吸干,说想去玩玩电脑游戏,便告辞走出了舞厅。

        他先在电脑游戏厅里玩了会儿FIFA足球与“魔兽”,便没有了多少兴趣。那些蹦来跳去三维人物让他心内长了毛刺似的不舒服。他只玩了一个回合,便离开了那里。
        地滚球馆里的每一个球道上都挤满了人,候一桃只有躲在暗处,听球滚在地上的隆隆声响。尽管人声鼎沸,他同样有种行在荒原或漂泊在无边汪洋中的孤独感。这人挤人的世界,如果都是同样的陌生或冷漠,同闯入了荒无人烟的森林或沙漠一个样。他干脆眯上眼睛胡思乱想起来。
       他对面的座位让一个带着满身汗臭的胖子填满了。他对他笑笑,把汗衫的领口敞开,用宽大的手掌扇扇风,说:“小伙子,不玩球了?”
       候一桃懒懒地睁开眼睛,望了他一眼,又眯成一条缝。对面的胖子就模糊成一团黑色的剪纸,在他眼前晃动。他又睁开眼睛,看着对面的圆头与发红的鼻头。对面的脸闪出光来,笑声很脆,说:“你是才来报社的吧。哈哈,我找了你好久,刚从卫生间出来,就把你撞上了!”
       候一桃奇怪,竟然有这样一个人在到处找他,便有些害羞地笑笑。对面的胖子想起了什么,把手伸过来,说:“我还没有介绍,我姓焦,叫焦心辛,副刊部主任。”
        候一桃捏着他潮湿的手掌,想到他刚从卫生间出来,心里便有了些恶心。
         “滚球吗?”他眉毛上都是汗,“我在第四球道,刚打了三个满贯。看看,又该我了,你去试试看?”
         候一桃说:“我不会。”
         他一拍候一桃的肩膀,哈哈乐了:“那要什么会不会?会扔石子就会滚球。”
         候一桃拿起球时,他的脸色又变了,“看来你真的不会。指头别抠那么紧,不然扔不出球,还会砸在你的脚上的。中指伸进洞就行了。”
       候一桃笨手笨脚地抓起球,往球道上一抛,球歪向了一边,从边槽内滚了过去,一个目标都没击中。显示屏打出了大大的零分。候一桃红着脸回来,坐下说:“我从没玩过这玩艺儿。”他大气地挥挥手,说:“没什么,不就是个零分。我找你也不是为了滚球。”
       候一桃还在为零分的事报歉,甩着酸痛的手臂说:“我一扔它就歪向一边了。”
        他把饮料杯移到候一桃的面前,说:“喝几口,输了就输了,又不是把裤腰带输掉没法提裤子了。”他看着他吃惊的模样,说:“几天前,我就想找你了。哈哈,你像蚊子似的走进走出,好像从没想在什么地方停一下。年轻人的精力就是好,像我二十年前一样。我可找到你了!”
       他那声腔把候一桃吓了一大跳。他想起了一个到处瞎闯找组织的地下工作者,突然找到了组织时也爱说这句话。他望着对面那张闪动着一片光晕的脸,说不出话来。
       对面掏出烟,嗅了两下,又揣进兜里,说:“马芸芸这两天都跟着你吧?”
       他说:“她是我的主任嘛。”
        对面又问:“你觉得她人怎么样?”他说:“好。聪明,能干,精力旺。”对面就哈哈地笑,鼻头上的肉更红了,宽厚的手掌又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说:“小伙子,你的魂儿让一个老女人勾走了!”他也笑,说:“我有三条魂,就让她勾一个走也没什么。”对面脸上的笑就消失了,一脸的冷色调。
       “不说笑话了。”对面手一扇,说:“是报社的许多同志让我来劝劝你的。你不了解情况,我就把报社里的情况告诉你。你知道马芸芸两年前是干什么的?是个公共汽车上售票员,普普通通的售票员,一个只有初中文化的小女人。她调来报社才两年,就什么都有了,中级职称,三居室住房。她靠什么?不过就是有张好面孔,一条爱卖风骚的身子。你知道报社领导换了三届,为的什么?都知道是一只小母鸡把他们心内的谷糠刨乱了。你知道人们说她是什么?是一辆谁都可以上去坐坐的公共汽车!哈哈。”对面颤颤地笑着笑着,便咒骂起来。候一桃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小女人在他心内贮藏了那么多的仇恨。他想,公共汽车这个比喻真好,马芸芸是公共汽车,他是什么?一个废弃的破站台,一个怎么挥手也不能让车停下的搭车人。
       候一桃知道马芸芸是大学本科生,学中文的,怎么在这人眼里竟成了没文化的人?候一桃再不愿听这人口内不断冒出的污言秽语了,就说:“你别着急,面包会有的,公共汽车也会停在你的身边的。”候一桃哈哈笑起来,对面莫名奇妙地望着他,一颗硕大的汗珠从鼻尖上滚落下来,叭嗒砸在光洁的玻璃茶桌上。
       他抓起外衣朝门走去。他感觉得出对面那人的眼光带有毒刺,抓在了他的背心上,抓得很痛。
        门外有风,空气凉爽,候一桃终于可以舒口气了。夜幕降临,城市高高低低的房屋都装饰着一片灿烂的灯光。像随处可见的那些戴满仿制珠宝,穿着假冒名片的男女一样。只有夜空一片真实的灰色,是那种涂抹了水泥的颜色。他前后左右都让这种颜色围裹着,人也僵硬了,不知道怎样迈步,也忘了要去哪里。要不是听见一声脆脆的汽笛,让他想起了江岸,想起了轮渡和水泥趸船,他真想找个角落铺几张报纸,睡上一觉。像这个城市时常看见的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一样。
        嘟呜——,汽笛仍在响,他便喊了一辆经过身边的出租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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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2-22 12:23:42 | 显示全部楼层
康人嘎子 发表于 2014-2-22 10:20
19       浪州晚报肖老总午睡醒来,鲜如蛋黄的阳光便涂满了对面的窗玻璃。       他心内舒服极了,边用手指 ...

小伙纸年龄不大貌似活的挺沉重。。
也是,,这个复杂让人迷惘的社会
不过看似木纳,,在嘎子笔下还是挺聪明的一人
文中又见细节描写,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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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2-22 20:48:45 | 显示全部楼层
糖糖 发表于 2014-2-22 12:23
小伙纸年龄不大貌似活的挺沉重。。
也是,,这个复杂让人迷惘的社会
不过看似木纳,,在嘎子笔下还是挺 ...

谢谢糖弟,过完年又见亲爱的糖弟是最快乐的事。谢谢你的鼓励,小说我还得写,傻呼呼地写下去,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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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2-23 09:21:3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章 阴雨绵绵
20
        雨猛烈起来。
        这座城市就是这样,开始时点点滴滴,在人的脑子里还没转过弯儿,哗啦就泼了下来,像引爆了一堆炸药,轰地一声就炸了个痛快,连一丝喘息的功夫都不给你留下。轰轰隆隆,雨的浪潮掀起来打下去,整个世界就淹没在雨水中了。
       这也是浪州这座滨江城市的雄性气质,说白了,就是船工与纤夫的野性。这里的雨不像马芸芸在北海听到的雨打芭蕉叶的味道,那点点滴滴昼夜不停在芭蕉阔叶上滚动的雨珠子,很有音乐的旋律和诗歌的韵味。浪州的雨惹人想喝几口热辣辣的烧酒,然后掀开窗户对着水湿淋淋的高楼大树与山石大吼几声。
       马芸芸拧开酒瓶盖子,把刘大为喝剩下的五粮醇哗地倒了一大杯。抿一口,从喉头直烧到空荡荡的肚腑。她哗地拉开了阳台的门,门扇起一片雨水刮到她的脸上。她抬头看了眼屋外,整个世界都让黑沉沉的云搅动得摇晃起来……
       她没想吼叫,抱起一个雨水浇湿的小纸箱,又冲进了屋内,关上了门。
       纸箱扔在脚下,水在地毯上慢慢地浸开。
她从纸箱内抓出一个相册,又懒心无肠地扔进箱内。那种小巧的硬纸壳封面的相册,她有一大箱,全装着她刘大为的糊里糊涂的过去。从认识到结婚再到今天,他们都留过影。那些年,他们几乎年年都要找机会满世界地走,天南海北,雪山海岸去留过影。这个属于昔日的宝贝,却成了雨中的弃儿,躺在她的脚边,连翻都懒得翻。
杯中的酒很催眠,喝了一半时,她眼睛都睁不开了。她放平身子,躺在地上。此时,雨水似乎小些了,把窗玻璃敲得丁丁当当响。
这丁丁当当的声音就深入到她的心内,把埋葬了多年的另一件往事挖了出来,吓得她猛地爬起来,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梦同那件往事一样地遥远,却随着潮湿的风飘了过来,她看得见梦中的影子,灰蓝灰蓝的,四周是水声滴嗒的杉树林,泥泞的山路伸向杉林的深处。一条湍急的黄水河气势汹汹地泻下悬崖,就成了一条飞流直下的瀑布。
远处的天空明亮了,一抹金黄色涂沫在灰雾上,那是快晴起来的早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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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V.5]常住居民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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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3-2 21:52:09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没了啊?一口气看完了,眼睛疼。。。还会来看的。。。加油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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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V.2]偶尔看看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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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3-6 11:27:22 | 显示全部楼层
康人嘎子 发表于 2014-2-22 20:48
谢谢糖弟,过完年又见亲爱的糖弟是最快乐的事。谢谢你的鼓励,小说我还得写,傻呼呼地写下去,哈

又是好久不见,嘎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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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V.3]偶尔看看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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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3-6 17:51:45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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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3-10 10:16:04 | 显示全部楼层
21

       雨水中漂来十年前的往事……                                
       马芸芸同刘大为登上望日峰顶时,抬头看了看天空,灰蒙蒙惨兮兮的,一副霉不醒的模样。刘大为唉叹了一声,说:“看日出看得好,半夜出来登山,上了顶却看见这个鬼模样。”
      马芸芸便散了劲,一屁股坐在地上,脱下冒着热气的白色波鞋,倒着里面的细沙。她罩着层阴云,嘴里叽哩咕噜不知咒骂什么。刘大为知道她还在为刚才的事生气。
       刘大为走到了悬崖边沿上,一股从下升腾的强风几乎要把他抬起来,他举起双手就像举起双翅,感觉到从来没有过的愉快。他回头看了眼马芸芸:“你说我有没有胆量,从这里跳下去。”
       她瘪了下嘴,什么也没说,他的心却凉透了。他明白她瘪嘴的意思,那是从内到外对他的看不起。
       他说,你别那么小瞧我了,我要让你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男子汉。他往崖下看去,灰色的雾气从浓密的树林枝叶间泄出来,朝上翻涌,他脚下的岩石似乎在抖动。他的心有些虚了,蹲下来,坐在岩石上,也把登山鞋脱下来,也抖着里面的细沙粒。马芸芸没理睬他,仰躺在地上,望着阴云翻滚的天空。雾气渐渐地蔓延上了她的身体。
       他说:“你可以为刚才的事生我的气,你不能说我不像男子汉。刚才那是伙凶残的流氓,裤带卡着那么长的刀,你没看见,我却看见了。好汉不吃眼前亏,你叫我拿命与他们拼?我没那个勇气。”
       一串泪水从她的眼缝中淌了出来,脚一登,翻过身,仍然不理他。

        他抓住头发,埋下头。刚才的那一幕雾气一般地在他眼前翻滚。事情已经过去,他再狡辩也是多余的了。如果没发生那件事,他与她现在可能紧紧地拥抱在一起,肆无忌惮地蔑视山野里的阴云与寒风。事情发生了,他的胆气在那一瞬间受到了考验。在那条进山的石梯路口上,那群与他一般大的野小子围上来时,他看着那一张张苍白的脸,嗅着他们身上散发的烟酒的恶臭,他的男人的勇气便随风飘逝了。他感觉到刀的冰冷刃口咬着他的脖子,粗硬的脉搏也失去了的抗争。另两个人狞笑着把马芸芸拖进了树林。
       他在马芸芸的尖声呼叫中,任他们搜身凌辱,眯着双眼一声不吭。
    他抬起头时,四周只有黑雾与雨点打在树叶上的沙沙声,马芸芸与那群野小子全消失在了黑雾深处。他手上的表不见了,那是母亲在我工作那天留给他的,她说是外公留给她的,是个很有名的外国表,值很多钱。表针早就不动了,戴在手上仍然能感受到母亲握住他的手时的温暖。表让那群野小子抢走了,他伤心了很久,以至忘了马芸芸的存在。
        树林内一阵劈劈叭叭的乱响,在晃动的枝叶中,马芸芸冲了出来,手握一根木棍,蓬乱的头发上沾着枯萎的叶片,体恤衫从领口撕到了胸脯,清楚地看见几条抓伤的红痕。她双眼充血,他走过去时,她舞着木棍不让他靠近。他只好叹口气躺在了地上。
      风便刮起来了。
       他说可能要下雨了,我们快点走吧。她扔下木棍捧着脸哭起来。他说有什么好哭的,人没把命丢掉就是万幸了。他踢开地上的朽木枯叶,往山上爬去。他听着后面的沙沙声,知道她也跟来了,便露出满足的笑。这个时候,黑雾浓重的森林与夜的深处不时传出的几声叫人心寒的怪叫,都算不了什么了,他们全把这些忘掉了,只是埋头往上爬,用汗涔涔的手紧捏着对方的心跳。
       他说我们终于到顶了,把刚才的事忘掉吧。让那几个混蛋迷失在丛林深处,让狼掏心挖肺吧,我们一起大吼一声,说不定太阳就让我们吼出来了。
       马芸芸却说了句让他伤心得想挥拳揍人的话。
       “焦胖来的话,他不会让我受辱的。”
        她说的很含混,像嘴里含了个糖。他还是听得很清,他真想仰头哈哈笑个痛快。他们班上的那个焦胖子,人长得不怎么样,蠢笨得像头野熊猫,眼睛却很会对女生发绿光。他早就在打马芸芸的主意了,马芸芸说过焦胖子在拥挤的打饭窗口帮她打过几次饭了,他就说他不是想吃饭,而是想吃了你。那时马芸芸很柔,也笑着说,他不会吃我,我不是竹子。
       雨还在下,顺着他的头发往下滴。他甩甩头,觉得很好笑。她怎么会想到焦胖子,那熊猫来了,会向那几个流氓发一通熊脾气。此时躺在树林中的说不定就是两具血淋淋的尸体。那帮家伙才不管熊猫是不是国家保护动物。
       他说:“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应该庆幸还活在人间。下山吧,不要在这里淋雨受罪。”
       她埋着头一声不吭,雨水漫过她的脖子,又浸透了她的头发。她的没穿鞋的脚深深地陷入泥浆里。
       他在给她整理衣服时和头发时,嗅到股难闻的气味,是那几个男人身上的气味。烟臭和说不清的咸腥味,使他一阵恶心,真想大口大口地在地上吐一通。
        她没动,喃喃地说:“我想死。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他说走吧,要死也死在家中暖烘烘的被窝中,死在这里,当野兽的早餐,我不干。她又大声地哭起来。
       他有些厌恶地站起来,把快成水了的体恤脱下来,扔到地上,光着胸脯让雨水在黑瘦的身上尽情地溅着。他感觉到浑身一阵轻松。他又站在了悬崖边,下面的雾气更浓,风刮过松林发出海涛的声音,哗啦啦,我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了。他说,我真的想跳下去,你信不信?我跳下去后还会飞回来?
      她抱紧头,连耳朵也抱得死死的。她是不想听他说什么了,寒风把她的肌肤刺得通红,在雨中颤抖不停。他对着风哈哈笑了几声,大声说,我要跳下去,像一个男人一样跳,腿哆嗦一下,我情愿永远向你下跪!
      风把他的声音刮得很远,他不知道她听没听见。

       他在她的登山包里取出那把忘了用的伞,轻轻一摁,叭地一片红云张在他们头顶。他说有这个伞,我就敢往下跳,你信不信?她没抬头,真的让他伤心死了。他重又站在悬崖边上,举在头顶的伞像要把他朝空中拉去。
       他大喝一声,做了个漂亮的跨步,身子便在半空凝固了……
       马芸芸一声惊叫,刘大为的双腿被一双冰冷的手拖住了。那双冰冷的手吓了他一大跳,他还没叫出声来,就从溜滑的石包上滚落到泥泞的地里。
     那一刻,他正沉在快乐无比的下坠的梦里:伞哗啦地一声折成碎片,朝四处散去。一串惨烈的惊呼,浑身便麻醉得失去了知觉……有片很亮的树叶在他头顶飞舞,那是他最后的感觉……。
       他搂着那个软软的身子,头发一甩,到处飘洒着细碎的水珠。
      一张挂满泪的眼睛望着他,苍白的脸,乌黑的嘴唇,鼻尖上一团粉红,可怜极了。
      “大为,你别吓我好不好?”
       他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满身的稀泥混和在了一起。她与他都产生了那种感觉,这水湿淋淋的天空、树林、山石,这满地的泥泞和腐木,都是为他俩生的。冷与湿,只有更紧更紧地搂在一起,才能变为稀泥,谁也分不出谁。他俩在那一刻都疯狂了,在泥泞中滚着,石头硌破了皮肤也感觉不出来。她胸前一阵刺心的冷,刘大为拉开了她的胸襟,把头伏在她饱满的胸脯上,她从他粗重的呼吸声中感觉到了难耐的饥渴。刘大为进入她体内时,她麻木了,没有痛感,也没有快乐……
         雨什么时候住的,她不知道。天亮开时,对面云雾深处,有一团很深很深的桔红。
         “天晴了,可以看日出了。”刘大为回头朝向远处。
        她看着地上让他们滚过后在稀泥上留下的奇怪印迹,心里翻腾起说不出的怪味。她把留在地上的那团红色揉在手里,像揉了团辣椒,烧呼呼的。她的整个身子也烧呼呼的。她又忍不住流泪了。
       “你不高兴?”刘大为问。
       “我想回家。”她说。
       “等等,太阳快出来了。我们来这里不就是看太阳的吗?”
        她什么也没说,揩擦着身上的泥团,把湿漉漉的衣服披到身上。一股寒冷刺进她的肌肤,她忍不住抱着身子颤抖起来,牙齿敲得橐橐响。她真想刘大为把自己搂紧一点。
       刘大为却跳到了石包上,裸着强健的身子,舞着手中的衬衫,对着云雾笼罩的远处吼叫起来。
       “哦嗬,哦嗬嗬——”
       一抹很亮的阳光从云雾中筛了下来,轻轻盈盈地飘到了他的脸上身上,像金色的绸缎一样。他篷乱的头发在阳光中闪耀起来,那张英俊如王子的脸庞轮廓分明,兴奋得涌上了一层艳艳的红色。他又朝她挥挥手,说:“快上来看呀,美得没话说了!”
       她站起来,顺着那条水湿的小路,朝山下跑去。他在后面大声喊,她也没理,只想赶快跳离这个地方……

点评

嘎子对味道很敏感哈。。。  发表于 2014-3-11 08: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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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V.9]以坛为家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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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3-16 03:38:49 | 显示全部楼层
是得是失,是喜是悲,心没解脱,身永远被困
哈哈,坐等故事发展
嘎子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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