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酒天涯（亚瑟）试杀

圆圆

——谨以此文纪念沈文婷     那年，我第一次见她。小圈子的朋友聚会。我穿了件浅蓝色纯棉衬衫，那是我喜欢的颜色。她对我说，蓝色代表干净和感性。想起她曾经写过淡蓝和深蓝的故事，那是两只相依为命四处流浪的小猫。她编织的童话，也是干净和感性的。 　　她热切谈论着我的城市，眼里有涌动的潮汐。像打破的糖果罐，骤然看见隐藏着的五彩斑斓的情感。漂泊越久，那座城市的轮廓越发清晰。仿佛光阴里盛开的浅色花，蓦然走近，再也收不住流连的目光。 　　她送她的书给我。扉页上郑重写着：送给哥哥。字体娟秀，字如其人。上苍待我不薄，一座城市成了纽带，美不美，家乡水。从此多了没有血缘的亲人。很多年以后，当我收到她身后出版的书，眼睁睁望着洁白的空落的扉页，禁不住泪雨滂沱。 　　诗经是一枚月亮。十年前，她说《诗经》是清洌的水，她在里面养爱情；十年后，她说《诗经》是一枚月亮，她在夜里做成月光宝盒，却不想再打开了……她就是这样的女子，内心皎洁，有着浪漫的古典的浓重气息。 　　 　　呆呆地静视黑暗，用心跳来计数生命。一下又一下地眨着眼睛，便已走过长得不能再长的黑夜。爱与不爱，此刻都是虚无。或许，我更愿意用大爱来对待爱我的人。打开私心，放他们到世界的天空里翱翔。 　　蒹葭苍苍。她传唱着遥远过去的歌谣，渐行渐远。我的内心充满敬畏。刹那间观照到生之脆弱，死之沉坠。冥冥中，谁教她多年前就写下这样的句子？等你，心都等累了。等待中，我老作一声叹息。而叹息，滴成了一首诗。 　　常常错觉，以为她还在。只是远离了都市的尘嚣。她本不适合寒冬凛冽的北方，应是江南女子才对。莫如生在苏州，温软的水乡才相宜。一款挽袖，一折绸扇，一杯淡茶，一条绣荷的丝帕，一曲咿呀的评弹。 　　常常错觉，以为她还在。娓娓讲着养君子兰的经验。刻意不如随意。她很认真地对我说。把花种在土盆里，任她随心随意生长，才会绽放得神采奕奕。神采奕奕，多么精妙的形容。只是我养的君子兰，从未等到神采奕奕，总是枯萎。 　　诗经是一枚月亮。挂在18层楼的高度，触手可及，温润如玉。给我一个满足欲望的拥抱。她对着月亮呢喃。如果尘世再无可留恋，何妨用尽力气去拥抱呢。她是等待你溯洄从之的好女子。尘归尘，土归土。 　　只是，从那么高的地方坠落，不会感觉疼么？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