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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新的家里居住,已有一个多月。我说的,是连同收拾屋子在一起的时间。
北京行回来之后没几天,便启程来到前旗。 乌拉特前旗,是县城。在呼市坐车不到四个小时。
新家,就在离火车站不远的地方,出了火车站,走到不算大的广场边缘,右转走20来米,过道,左转直接走,不到一里路的距离,有个十几分钟就差不多到了。
虽然很少出门,从市里来到县里,还是感觉到一些差别。市里,出门,很多时候需要坐公交车办事,道路宽敞,我们小区的绿化还算不错,这些年,习惯城里的生活;来到县里,可以感觉到街道窄了,店铺多了。离家里不到百米的地方就是农贸市场,不大,吃的用的物品倒也算全面。
刚来这里的时候,楼区外面的道路正在修建,很不平整,显得有些破旧。我们的屋子还没有完全忙乎完的时候,外面的道路也便转眼间铺好了柏油,光鲜洁净起来。接着是人行道的铺设,那日早上出门买点必需品,看到比我年纪大一些的农民工在冷风中穿着棉袄在忙乎着,我停下来看了一会,也做简短交流。我之所以停下来,是看到由于建筑物的不规则走向,导致人行道在那一处变得很窄,也就一米之余,这中间还有树,他们等于是在树的边缘围起来一些砖而已。这些问题,直接导致人行道的路面没有盲道。问他们为什么不铺设盲道,冷风中的他们不懂。说道看不到路的那些人,他们需要走的路,其中一个人回答我:没事,他们是不出门的。 我苦笑一下,不是他们不出门,而是没有他们真正可以行走的路。他们似乎听懂了,用“也是”一词简短地再次回答我。
在我们的小镇,在这样的冷风中,我也曾如此的劳作,在尚未完工的楼栋中行走作业,也会像他们一样地铺人行道上的道砖,那个时候,我们那里没有盲道,也没有听谁说过盲道一词。我也还不清楚盲道,也没有遇到关注盲道的问题,十年前,上网之初,也不过是和很多很多的脑瘫孩子们在一起, 不到半年的时间,也走进了生命之歌公益网站,在那里与各类残友们文字互动,也在相关的文字里,知道了无障碍的相关问题,盲道,坡道,厕所等那些公共场所的无障碍设施设备,都说残障人士走不出家门是心理问题,无障碍设施设备的不完善,让人怎么可能没有心理障碍呢?然而,不走出家门,无障碍设施设备的进一步完善,又从何谈起?
前面说到火车站离家如此之近,或许让人有些高兴,也确实让人高兴。然而,由于这里是县城级别的地方,只是小站,没有高站台。检票进入大厅之后,要到二楼候车,之后下台阶走出二楼,没有高站台的站台自然是低站台,那种原始的样子。前两年是这个样子,现在还是这个样子。上车的时候,是那种原始的很陡的几步铁板台阶,我上下车的时候,也要很认真地看着走着,每每至此,我会情不自禁地想到这一处的不方便。那些没有行走能力的残友们,他们独自走出家门,如何上车呢?在我们这几年的无障碍体验行活动中,地方联络人大多会事先联络车站,提前配备一些工作人员,抬轮友们上车,不管他们情愿不情愿,他们会配合我们。一个行动不便的残友,想在这样无障碍设施设备不完善的地方走出家门,心理身体的双重障碍,是可想而知的。尽管我们时常信心满满地说:没事,走出来就好,走出来只要学会求助,会有人帮助的。可是,我还是能够深深体会到行动不便的残友们,面对出行中的重重障碍,心理的负担是如何不能够释怀的。 又何止是他们这样的群体,那些因为三高等常见疾病导致偏瘫的,那些虽然有子女陪着行走的颤颤巍巍的老人们,那些怀抱着幼小婴儿提着大包小包的女性们,他们的出行如何又不是心惊胆战的呢?这些年的出行,在擦肩而过的时候,我总会不经意地提醒他们,不要着急,慢些走。在大城市的车站,会告诉他们到服务台寻求相关服务,到重点旅客服务区登记等候上车等,如果我不是很着急,也会一边讲解一边把他们带到重点旅客服务区去再走人。
如果不是在这个平台,不是和大家每天在一起共处,不是和大家一起出行,也许,我和很多健全人一样,只知道自己只知道自己身边的一些人,而不知道有这样的一类群体有这样的一些人,他们那么渴望别人的了解与理解,那么渴求认知与认同。很早很早,我也曾看到小镇上有行动不方便的儿麻朋友在修鞋修自行车,听说也看到一些脑瘫孩子的状况,还有袖珍人,知道,却没有多么的在意,只想除了身体的不一样,心理的喜怒哀乐都应该是一样的。之前,那个时候还很年轻,生玩民乐器,我们也便总是接触老年人,而这十来年间,基本是每天都会在网上与残友们无限愉快地无拘无束地聊着,说着,笑着,调侃着。也让自己无形中全身心地走在他们的心路上,更是懂得他们的苦楚,每一份快乐是超出健全人无数倍的努力付出才换得的。真正地走进他们,才会体会到他们的喜怒哀乐与健全人是截然不同的,而我,不知何时,真是完全的一种融入。我想,是冥冥之中的缘,让我痴心于这个群体,无可救药到不可自拔的地步。
总有一天,我们每个人都会老去,也会体弱多病不堪一击,而我现在所在的群体,每个人都曾经无数次遍体鳞伤,身体伤过心里痛过,无时不刻地带着烙痕从死亡的边缘走出来,走到大众中间,那么不起眼地闪烁着绽放着真正属于自己的生命能量。总会有人有意无意地好奇着问我,为什么会在这样的平台?有些时候,我似乎迷糊了,不知道为什么弄这样的问题出来。正如我一直以来想的那样,生命是平等的,我们可以有形体的差异,为什么还要偏偏让我们的心理去有很多世俗肤浅的差异呢?人的心理意念,可以无限拓展空间,是一种自由的维度,我若是爱着万物生灵的,必然是建立在平等心理上的。
夜,很深了。异常的安静,只有电脑主机的风扇在呼呼地旋转,键盘在我思索的回忆间有所停息。那么多鲜活的生命体在眼前心间跳跃着。我很想表达着什么,却发现,所有的言辞又是那么前言不搭后语黯然失色。还好,有一点还是可以明确的,于他们,她们,仰或是它们,我,都在爱着。站在其间,也许还会无言,也许还是那么喜欢无节制地调侃,是的,所有,都是因为,我,在爱着,那么淡淡地长久地欢天喜地的,爱着。
洁儿,2016.12.04,2:34,周日/ 晴天,西北风/零下9℃~零上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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