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黑一雄的《小夜曲》
东方人心都很软,血液里植物质超过矿物质,因此东方人不好冲动,好静坐垂眉。人是石头,心却高高飞扬,那就是道是仙是佛。 清风明月醉墨池,拂手杨柳逗燕飞。这是东方人的情趣,就是武士道惯出来的倭人,静坐下来写字写书,也是静悄悄的一派清风明月之景。案头那本石黑一雄的《小夜曲——音乐与黄昏五故事集》,我读了一夜,读出了满嘴的墨香。
石黑一雄,日籍英国人,与奈保尔和拉什迪号称英国文学界的移民三雄。一支东方的毛笔头,蘸了西方的墨水,写出来还是那些东方的象形字,这就叫本性不改。 小说集由五篇小说组成,像古乐里的五个音符:宫商角微羽,高低变奏,忧伤激情,丝丝缕缕都扣在人生悲欢的节点上。小说里活动的大多是落魄的音乐人,悠悠隽永的老歌,郁郁寡欢的乐手,风光不再的歌星,孤芳自赏的琴音……一路读进去,清清淡淡的文字,如润泽湿漉的水墨画。不知不觉,你在曲径通幽的故事里,心与情都灰暗了,眼睛潮潮了。《小夜曲》里,一个老不得志的吉它手,一个沉在昔日梦里的老歌星,为了改变一下命运,都去整容变脸。在一座整容院里,他们相遇了。脸上缠着厚厚绷带的他俩都不知道绷带打开后,生活将是怎样的,可就是这里,这座建在大酒店里的整容院里,孤独枯燥和灸心的折磨,他们开始了冒险。夜深人静,他俩去偷音乐颁奖会的奖杯,但不属他自已的奖杯拿在手里也会冰凉的。他俩在一间还没装修完整的总统套房内做着辉煌的梦,可现实却是那样的残破。小说就这样平平静静地流淌,看似平淡却那样的残酷,就像看着一个胸膛开花淌血的人满脸笑着,慢慢倒下,残酷得非常平静。《大提琴》里用复式结构讲了两个音乐人的故事。大提琴手偶遇一个女教师,那高傲的模样好像一位鲜花掌声围裹的音乐大师。大提琴手就把她当作一个大师,每天都给她演奏她想听的乐曲,听她指教。每次听了她的指教后,他的演技都会提高一大步。最后,他真的以绝妙的演奏成为了一个大师,可她却告诉他,她一点不懂音乐,更不会拉大提琴,只是喜欢听,把音乐当作清新的空气来呼吸。她给他指出的,不是音乐演奏得如何,他该怎么做,只是觉得这空气里有不新鲜的杂质……欣赏,就该自我融入。
石黑一雄正是通过对现实巧妙的复制和自我的融入,创造了音乐人的浮世绘。 一个超然世俗的东方小说家,他的小说同东方哲学一样,看似简单,却深不见底。平淡的风格,看似轻松,却染上了忧伤的病毒。案头还有几本他的书《浮世画家》、《远山淡影》、《无可慰藉》,我拿在手里竟然有些沉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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