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老西门 于 2012-10-24 02:33 编辑
标题取得又邪恶了,好吧,我承认。 但这篇帖子能留下什么样的感受,此刻动笔的我还真无法给出一个答案来。 只是迟迟没有为这个帖子码字的二十四个小时,以及之前的五天四夜,有太多的思绪从身体里涌了出来。 逐一道来,漏了也无妨,这本已是在心里的东西,自然丢不了偷不走。
「安琪与罗兰——空降」 八月初,甚至更早一些时候,09就发来消息问我能不能接待她的朋友,如果来上海的话。 大概八月中,一个特别的女孩,她希望届时我不要接待其他人。 那语气在我看来完全不是请求,而是命令。 但这就是她,或者说,那才是她。 我回答,没问题,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到时候提前通知我就好。
她说谢过。 我说谢什么。
这一轮的早班从十四号开始,因为之前放假一周,现在要补产量,搞得连刷记录,累死累活。 估摸着如果小姑娘十七号来我正好后面几天休息可以好好接待。 谁知第一个早班上到一半,收到了安琪的消息,接着09的消息也进来了。 一个说正在从无锡搭车过来的路上。 另一个转发了一条小姑娘的消息,后面附上十一个字:好好照顾。谢过。我还在拉萨。
「零号沙发——09」 一直以来,她都是这个节奏,随性而为,若是觉得不想不愿不需要,话说了一半也可以收声。 接到了人给她回了消息报平安,送走了人发了微博通知她。没有回音。 以前也是如此,消息发到一半就没声音了,可能几天后才会接着说。 而以我的性格居然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着实让自己有些不可思议。 好像一开始就是习惯了的。从认识的一开始。
论坛里有人问过我,好奇这09究竟是谁。 她是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 如果说,自我发布沙发以来接待的天使哥是一号沙发,那么她就是零号。 我想,没有人会比她住得更久了。 所谓零号,只是个标记。
「名叫天使的女孩——安琪」 09告诉我小姑娘叫安琪,她称她为安。 而我是断然不会简略的,因为那是属于她们之间的亲密。 有时候我就是这样鸡毛蒜皮地较真,当然也因为我很喜欢这个名字。 一个名叫天使的女孩。 原本以为这是一个人如其名活泼可爱的女孩,接触了以后才发现,却是一个非常安静、非常有中国传统味道、有着非常与年龄不相符的沉着,以及非常随性和逆来顺受的女孩。 之前09通知我的时候我给安琪回了消息,告诉她来的时候联系我,可以叫我罗兰。 于是就有了沙发发布帖里开头的那些啰哩吧嗦的废话。
「罗兰与安琪——初识」 安琪搭车到了上海的普陀区后转公交过来,比起我的建议,她更相信百度地图。 那也行。于是我下班后澡也没洗地赶去买菜,然后到家忙着做饭。 09之前关照过最好给小姑娘做点吃的,我自然不敢怠慢。 前几天冰箱里屯的鸡翅正好派上了用场,可乐鸡翅必不可少。 还有番茄炒蛋、突发奇想做的毛豆冬瓜汤,以及超市买来的现成咖喱做了咖喱饭。 后来安琪吃着鸡翅的时候告诉我,蓓蓓(09的名字)让她今天好好休息,明天让我给她做鸡翅吃,我们相视哈哈大笑。看来逃是逃不掉的。 安琪说,鸡翅果然像蓓蓓说的那样,很好吃。 听着这话,我心里是很复杂的。当然,被她这样一夸,一共十个鸡翅,我只吃了一个。
回到吃饭之前。安琪是近八点到的。 我发消息问她到哪了,她才告诉我已经在车站下车。 居然是已经到了小区旁边的车站了,我说下去接她,她说不用,可以自己找到。 大概是之前从云南寄来一大包两个人的衣服的时候记住我这儿的地址了吧。 我自然还是急忙放下手中的活下去接人。
还没走到小区门口就看见前面有个背着超大背包从背后完全看不到人的小姑娘在疾步往小区里走着,我赶上去喊了声,是安琪么。 她回过头愣了一下,然后马上笑着说,你下来得好快啊。 我也笑了。那声音很特别。那行头也太好认了。 一见如故。
「零号沙发——番茄炒蛋」 虽然吃饭已经很晚了,但是我们还是聊了很多,全然没有一点陌生感。 之前09跟我说过,这小姑娘从厦门和她一路向西经过云南去了西藏。 说她们俩都皮厚,小姑娘皮比她还厚。 说我以后最好少接像她们这样皮厚的,我当是危言耸听来着。 因为我从没有觉得09皮厚什么的。 但这几天以后,我才意识到也许她说的皮厚对我来说有着那样一种含义。 那样一种让我心底里会翻腾的含义。
很多时候,我们总是把一些矛盾莫名放大,遮天蔽日,看不到与之伴随的美好。 然后随着时间的推移,矛盾渐渐消失,美好随之而去,过往的珍贵才浮现清晰起来。 自从09六月初离开上海以来,我们之间几乎没有过直接的交流。 不打电话,不发消息,不留言,不嘘寒问暖。 好的坏的都哽在那里。我知道她一路向西,她知道我原地打转。
一直觉得,有些东西自己一旦认定了,哪怕无法企及,甚至行动不能,只要心有所往,就可万劫不复。 我会以为好的和坏的并存是常态,所以好的和坏的一并消亡也是理所应当。 可是,再刻板的念头也无法触及他人的心绪,这种时候,会发现自己是很傻的。
安琪吃饭的时候一直挂着一个句式,据说怎么怎么的。 据说,罗兰做的鸡翅很好吃,果然啊。 据说,番茄炒蛋也很好吃,真的是很好吃啊。 据说,在这里住得特别舒服。 好像,一瞬间,我俨然成了个传说 我开玩笑嘲了一句,你这据说不都是听同一个人说的嘛。 她呵呵地笑了。笑声也很特别。 只是我说完这句话,心里却突然咯噔了一下。 原来,她告诉了你那么多那么多。
当天09的微博上说想吃番茄炒蛋。 我跟安琪说,你发个消息告诉蓓蓓,你替她吃了番茄炒蛋啦。 安琪笑言,我可以汇报一下,鸡翅也吃到了。 第二天凌晨,远在拉萨的09在微博上刷出了一条间接的回应: 安替我吃了今天超级想吃的番茄炒蛋。这居然成了此刻的哭点。什么嘛。烟。真心地难受了。
看到这条微博的时候,我再次心里五味陈杂。 这一晚,当安琪说传说中的番茄炒蛋真心好吃、一眼认出宜家买的刨子、递给我照片、以及说出那句09独有的口头禅“有的没的”的时候,真的差点想哭。 不解释了。我也懂了。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足矣。
「名叫天使的女孩——随性的新鲜感」 第一天吃完饭一直聊到很晚,全然忘了第二天还要上早班的事实。 说起典型射手、非典型射手和典型双子。 开饭前,一个规矩是绝对不让做饭的洗碗,一个规矩是绝对不让来吃饭的收拾。 那抓阄。同意。 最后其实使了个诈让她洗葡萄,碗自然我负责清理了。 抓阄的只是谁吃咖喱牛肉谁吃咖喱鸡肉。 在又都是随便的情况下,小姑娘选了我左手的牛肉。挺有意思。 安琪的确是个很可爱想法也很特别的小姑娘,快比我小一轮了,如果戏言三年一个代沟,那可要隔三个有余了。 不过聊起来真没什么不顺畅的地方,非常开心。 她讲了很多路上的生活里的人与事,两个人各自翻出来很多小玩意儿。 她非常随性,也非常有灵性,有着与年龄相符的天真和与年龄不符的稳重安静。 她非常需要新鲜感,非常容易对事物产生腻的感觉,所以她说她和我这个非典型射手不一样,不恋物,也和蓓蓓这个典型射手不一样,不恋旧。
她是不可思议的。 一个从未远行的未成年少女,第一次远门就到了拉萨。 而更“可怕”的是,第一次来到上海的她,若不是最后一晚我拖着她去了趟外滩,她宅在家里过了四天,除去买车票这种没办法的事情,她最远的地方只是去了楼下的菜场。 换成任何一个第一次来上海的人,尤其是女生,都断然不会如此。 这种心境,我是无力招架的,简单地说,就是被秒杀了。
她笑着。 只有那么几句话。 我不是没有到过城市,都一样。 若说风景,高原下来基本上都不需要看了。 你这里太舒服了,蓓蓓说得没错,一觉醒来,看看电影看看书,吃的也有,都不想出去。过几天居家的生活也不错。 以至于到现在,我还是为最后一晚拖着她去外滩而感到很抱歉。
「罗兰与安琪——皮厚的意义」 第二天上早班,我五点半就出门了。 我怕吵醒她,起来洗漱的时候随手关上了房门。 她没有09那样出门在外自我保护意识那么强烈。 前一晚,我说你可以把门关上。 她说,没关系的,要关的话,我也是怕蚊子咬。 我说这里是六楼,蚊子飞不动,而且我是O型血,罩着你。 她一脸担心地说她也是O型血,然后笑了。
皮厚的意义也许就在于此。 因为她不在意,甚至洗澡也不锁门。 于是,我也没什么可以在意的。 我只是像09在的时候那样,帮她把电吹风放在她看得到的地方。
一开始,我真的有些觉得,是上天派安琪替09来这里住上一段时间的么。 安琪告诉我,蓓蓓差点跟着她一起回来了。 她说,有你这么好的朋友,难怪她想回来。 我鼻子有点酸酸的。 后来,我明白,不是这样。 安琪是安琪,蓓蓓是蓓蓓,她们是不一样的存在。 但她们都是特别的女子。
其实,对于安琪,还有09,我都是先从一个人的个体的角度去看待去感受的。 对于安琪,我似乎无法看待成妹妹,甚至无法看待成一个女人。 也就是说,没有年龄,甚至没有性别。 从跨进门的那刻开始,就好像是和亲人在一个无比平凡的日子一起回来了而已。 安琪在第二天的下午纠结到三点多出了家门,说是在附近转一转,问我想吃什么。 每一次给我发消息都是用“回家”这个字眼。 那天我下班去超市采购了一堆吃的回来,却看见安琪拎着几个苹果、两双拖鞋和两个完全化掉的冰激凌在楼下等我。 她说,这拖鞋可以给以后的沙子用。 我说,这里几乎所有的拖鞋,都是你和蓓蓓买的。
终于明白09说的皮厚。 当你打心底里把这里当成家,我们彼此之间就会很容易乃至不要任何过渡地把对方当成家人。 既温暖又危险。 也难怪那天早上我会如此放心地留下一张纸条,一把钥匙,以及一张充好值的交通卡。 除了09的事先关照和某种意义上她替09而来,这种短暂时间里建立的信任已经不必多言。
如果真诚很重要,那么真实更可贵。 我想,我有攻克他人内心的天赋,也因为这种特质而容易被别人攻克。
超市里带回来两条鲫鱼,做了另一道招牌菜酒糟鲫鱼。 还有寿司和做砸了的皮蛋豆腐。 我说,今天的招牌菜你也替她吃了吧。 两个人很乐呵地用09留下来的小米煮了一锅刷锅水喝着,聊着,笑着。
「零号沙发——恋物与恋旧」 蓓蓓和我一样会对物品产生独特的感情。 这一路向西,她的装备已经有多达60斤,有时候为了搭车烈日里徒步十几公里。 安琪替她带回了在广西北海收罗的石头和沙子,还有一块去过高原的压缩饼干。 估计也减负不了多少。
但那又如何,她依旧会去高原徒步爬山,去穿越青藏和新藏,去搭车周游尼泊尔。 耳边又想起了那首很容易带走人思绪的调子,来自蓓蓓为我留下的一个八音盒。 安琪和我都很喜欢。
蓓蓓说她是背包穷游,我从来不觉得她是穷游。 因为她不会说走了多少路才花了多少钱。 她会讲今天遇到了两个藏族小姑娘然后请他们一起吃饺子的故事。 她的精神世界是有缺憾的,但也是富有的。 富有到我认为自己完全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但对我的影响却异常之大。 安琪来的第一天就问我,听说你受蓓蓓影响开始接沙发客哦。 多少是有的。
蓓蓓很喜欢陈升。喜欢升哥和奶茶的关系。常常一个综艺节目看得整夜流泪难眠。 有爱,但没有爱情。这是她喜欢的感情。 同为射手的我们有太多的相似和相悖,这一点上却是共通的。 我相信有一种感情是凌驾于爱情和友情之上的,可以无视年龄和性别的,可以不顾现实矛盾的,可以通过灵魂的相通来得以实现的一种没有血缘关系的亲情。 所以,我也相信,等她回来与和她相恋七年的男友结婚,会是一个很好的归宿。 只要她认定那是他的荷西,别的就不重要了。
「名叫天使的女孩——养石头」 俩人在西藏的时候遇到一个女沙主,因为搬家送了她们一人一样东西。 安琪选了一个刻着藏文的铜钵,蓓蓓留了一条藏族风格的红色裙子。 当晚安琪拿出铜钵给我看,我一样很喜欢。 第二天回来,发现里面倒进了北海的沙子,再后来还有蓓蓓收集的石头。 安琪说,这是把石头养在了里面。 她告诉我说想把这个铜钵和沙子留下来作镇宅之宝。 顿时,心里揪了一下。那种感动真的是很难形容的。 我想,换成我恐是没有如此大度来割爱的。 她说,留在别处的东西才会惦记。我说,惦记了就回来看看。 她说,会的。我说,看来“香烟缸”和红裙子有机会重逢了。
安琪送给我一个纸质的灯罩。 我和她开玩笑说上面可以写上“罗兰客栈”挂在门口。 于是两人一拍即合。 她还留给我很多明信片,后来也带走了一张我的。
走的前一晚,因为拿不出招牌菜了,于是带她一起去吃了东北菜。 两个人点了五个菜和两碗面,弄得店小二每次上菜都一脸惊讶地跟老板确认是不是这桌。 我笑着说,安琪,你又替蓓蓓吃了她最爱的每次必点的拔丝地瓜。 安琪笑而不语。 我知道我不能每次都那么说。 但她一如既往用那种独有的笑声回应了我。 虽然她很小,但灵性无关年龄。她有洞察力也有克制力。
于是,我也渐渐发现自己能看到只属于安琪的属性。 她喜欢把什么都拟人化一下。 最爱的口头禅是“XXX太坏了”。因为这话容易被和谐,所以几乎成了我们之间的暗号。 离别的早上,我五点半去上最后一个早班,她还在睡。 我给她留下一封信。 我说。 谢谢能遇到像你这样如同家人一般的朋友。 我本不是夺人所爱之人,但留下“香烟缸”若是能让你惦记,便也是你能常回来看看的理由。
晚上回来,家里没人。 交通卡和钥匙都在桌上。 安琪在我的本子上写了一些话。 她说,她带走了一张明信片,一个抱枕,一本《百年孤独》,一盒饼干。 她还说,盆里的衣服洗掉了,晾在阳台上,没来得及把房间都打扫一遍。 那一刻,我想哭。 要知道,除了妈妈,长那么大没有哪个女的为我洗过衣服。 这一年里就有了两个,之前是蓓蓓,现在又是安琪。 就算我把你快递来的那一大包衣服都洗了,可你这么做,还是让我觉得无以为报。 你这么做,我会记得你一辈子的。
这一天,安琪因为没有买到车票所以没走成,大包小包地背回来,所以才有了后来的我觉得非常抱歉地拖着她去了外滩。 她非常随性,以至于有些逆来顺受。我总认为来上海不出去看看夜景太可惜了,但她不是那么想的,我觉得有些后悔。 家里出来到陆家嘴的车上居然只有我们两个人,俨然成了公交专车,而那时才晚上九点不到。
东昌路摆渡过了江走过外滩再穿过福州路,赶上最后一班车却没坐到位子。 安琪跟我开玩笑说要打小报告告诉蓓蓓我虐待她。我真觉得挺不好意思的。 这天其实两个人都很累,一个大包小包出去买票再大包小包回来,一个上班干活累死累活。 晚上还要自虐,我真要么是打了鸡血了。
回到家我说,我想明天跟你去厦门。 一脸疲惫的她笑了笑说了句,那也行。
「罗兰与安琪——君子之交」 安琪在的这四个夜晚我们聊了很多。 当我完全信任一个人的时候,会说很多很多自己的事情。 那天晚上我讲了很多自己的过去,读书的那些年的有趣经历。 而听过这些事情的只有前女友和前前女友,甚至连初恋的前前前女友都没有听过。 安琪和我一样,是个非常好的聆听者。 即便是非常困,也能在某些节点上用一个微笑来做回应,道出某些看法。 就像某几个夜晚,疲惫不堪的我在凌晨两三点还在听着蓓蓓讲她的故事。
最后一天起来已经是十点半。 其实两个人都早就醒了,她想让我多睡会,我想让她多睡会。 没多说什么,打包出发。她买的车票是下午一点的,而我还没票。 去车站的地铁上她非常累的样子。 实在不忍心拖着她再陪我玩两天,即便她一个不字都没说过。 到了火车站下了地铁,我很干脆地决定放弃计划。 我告诉她,我不去了。 她的反应就如同前一晚我告诉她想跟她一起走的时候那样,完全没有觉得被麻烦的样子。 她只是很淡然地笑着对我说,现在去太热了,上班辛苦好好休息呗,在家还有吃有喝的。
我把她送上车,然后傻乎乎地背着行李回去。 她给我发消息让我有空去福建看台湾,她也会有机会来找我吃午饭。 所谓吃午饭,就是早上动车来,晚上动车走。 她一直开玩笑说,高原反应就是坐车时间小于两位数就跟出门买个菜似的。 在她眼里,上海和泉州的距离,就像是崇明摆渡到宝山一样。
其实,对我来说,更多的,是有种过犹不及的感觉,就像那次去泰山后的心情。 所以,刚刚好,就足够了。 安琪会是一个很久很久的朋友,我相信。 那么,想去,随时都可以。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来日方长,后会有期。
从八点半写到凌晨三点半,大概也写不了比这长的帖子了。 我不是一个适合朋友越多越好的人,我也不是会时不时主动和朋友碰个头聚个餐的人。 对我来说,朋友在那里,就足够了。 八月不再接沙,抱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