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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去苏州的车,邻座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大哥,头上戴着玫红色的帽子,成了全身的亮点。
“你要吃吗?”我递一片面包给他。
“不要。”他笑着回绝。
我吃着面包,听他在电话里提到某工某工,突然就来了兴趣。工程师?那他是干什么的呢?我主动跟他聊了起来。
他姓潘,在一家日企工作,公司在苏州金鸡湖畔,现在在上海工作。“我也要到金鸡湖诶!”
于是乎,潘大哥打了一个电话,“我有一个朋友要去金鸡湖,你方便带一下吗?”
“没事的,我可以自己去的,我不要给你们添麻烦。”
“没关系的,他有车。”
一路上聊了很多,我告诉他我的计划,他给我提一些中肯的建议。我问他我对未来工作的种种疑惑,他跟我讲他的经历与经验。
中途吴玉姐姐打来电话,询问我怎么样,说如果到苏州找不到住处她帮我联系她的朋友。而此时的她正在去徐州的车上,她要和驴友们一起去太原玩。
到站了,潘大哥临时决定回公司,这样搭我就成了顺便的事了。
“我可以留一下您的号码吗?”我一直在犹豫如何开口要他的号码,多一个朋友总是好的。
他们在金鸡湖边放下我。一下车,风好大啊!我迫切想要上厕所,穿过广场,那边是高档餐饮区。我走近,透过落地玻璃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轻松惬意地躺坐在一张沙发椅上,桌上精致的高脚杯…我瞬间就没了进去的勇气。
人家一看就知道我是个穷学生,卡着个眼镜,背着沉重的黑包!
但是穷学生怎么了?他们不也是这样过来的吗?他们想回到穷学生时代还回不去呢!
我知道我没有必要妄自菲薄,现在的我越来越能看到自己拥有的别人比不了的东西。青春是最珍贵的礼物,但这个年龄的我们往往看不到自己拥有的珍贵与美丽。成长是一个过程,我想他们有的我以后也会有,或者我没有的是因为我不需要有。但是我自信我比很多同龄人活得更自我,我有着更丰富的世界。
突然怀念起肯德基来,我琢磨着偌大的广场,公厕是必要的服务设施。寻寻觅觅中我终于发现了它,于是乎,身心大爽!
在金鸡湖附近逛逛,我便乘公交去了科文中心。天色渐黑,我又将流落何处呢?
短信声响起,“你好,我是背包行走,今天你来我们只有一个房间了,隔壁同事女朋友在,我不能睡过去了。你介意吗?”
啊,上午发的帖,有人回复我了!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我激动的心跳加速,我想象着他是位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热情善良。但是一个房间要怎么睡啊?但是我没有其它选择啊,先看看吧!我回了短信,久久没有回音,赶紧电话打过去,虽然这是长途加漫游,而且貌似我的话费不太多了。
传来一个热情爽朗的声音,“我在吃饭,你吃饭了没?来我们单位吃吧!……上车了给我短信,我到站台接你。”
我激动的上了车,流浪的脚步终于找到一个歇脚点。但是和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一个房间,要怎么睡啊??
到了站台,我四处搜索那双一定也在搜索我的眼睛,我盯着一个年轻人,仔细辨认他外套上的是商标还是胸卡?这时远处传来一个声音,“这边!”
循声望去,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戴着一副眼镜。呵,原来是位大叔啊!
“我刚看到你,向你招手,你没看到。”
“你怎么知道就是我啊?”我们好像自来熟。
“到站总共就下来两个人,你和她。”
他带我去他们单位食堂,走路真够快的,我要紧紧跟着,工作起来的人就是紧张。我点了一份青菜。
“再点啊,一个素菜怎么够吃?”
其实那量已经够我吃了,但是在大叔的催促下我又点了份土豆牛肉。他刷卡时我不经意瞥到了名字,呵,真够巧的,跟我妈妈一个姓诶!人们都叫他查爷。
我吃饭时查爷一直头扭过去看电视,真好,没有人愿意被别人看着吃饭。菜的味口不错,他们单位真大方,牛肉剁得跟鸡块似的。这是我从家里出来后吃的最丰盛的一顿了。我想别人请你,要多吃点,不能浪费,但是我已经很努力了,菜和饭还是都剩了一小半。
饭后,查爷提出来开车带我看夜景。
“你有时间吗?我尽可能少给你添麻烦。”
“我今晚算是有点时间。”
查爷边开车边向我介绍,偶尔停下来让我拍照。彩色灯光烘托下的科文中心分外美丽,月光码头的音乐空灵悠扬…..
查爷跟我讲起以前接待过的沙友,有位三十左右的姐姐,个子小小的,背着大大的旅行包,装备齐全,从内蒙古来,要逛大半个中国;有位大叔,从新疆来,留着长长的胡子……
查爷的女儿在国外读书,九月份上高中要转到加拿大,阿姨在国外照顾女儿。热爱旅游的他现在会玩得少一点,省钱给女儿上学。他问起我以后的打算,他总是很自然的把我想的放到现实中考量一番,我发现我一直以来构建的是座美丽的空中楼阁。
“我对钱没有欲望,我觉得生命就是一段时间,你的时间到了,一切就都结束了。”
“那你对事业有欲望吗?”
“对事业,额,我不一定非要争第一,不一定非要最棒的,但要让我自己心里满意,也就是做最好的自己。”
“挺符合小女生的想法。”
……
到家,我看到这是一个三室一厅的房子,查爷租住其中一间,另外两间分别住着一位大哥和一个奶奶,但此时他们都还没回来。
“我建议你先洗个澡。”
我把装衣服的大包拿到洗手间,栓上门,脱掉外套开始刷牙。另外两位还没出现,我心里有点疑惑,他不会骗我的吧?
开始洗澡,我又想,他不会突然进来吧?事实证明,人在害怕的时候,想法往往比较偏激。
为什么我刚到他就说,“我建议你先洗个澡”?难道……
越想越怕,但是田田,这也是我们想过的吧!一个人出来,可能会遇到这种情况。我悲壮地想,这就是我冒险的代价吧!
无奈之下必须无畏!如果…我一定要让他用安全套…
难道我真的要放任这种事情发生?不行!我得想想办法!
我要面带微笑,用很平静的口吻告诉他:其实,我是个艾滋病患者。我的时间不长了,所以今天在车上我跟你讲,‘我觉得生命就是一段时间,你的时间到了,一切就都结束了。’我只是想再看看这个世界的美丽,所以我一个人出来了…你看,这是我吃的药,我把药片换了瓶子装,因为我怕别人知道我有病…”
洗完澡,包着湿头发出来,碰到另一个房间里的大哥和他女朋友。“你好!”他们很热情。
“你好!”我没戴眼镜看不清楚,心底还在继续着刚才的害怕,怯生生地回应。
“查爷,有吹风机吗?”
“哎呀,没有诶!”他出去问了一圈,还是没有。
“我们这里都是短发,不用吹风机。”
查爷想了想,把脚炉搬到床边的椅子上,“用这个,条件简陋。”
“哈哈,真有创意,够难忘的!”
查爷已经把被子叠好,怕我冷,他特意把电热毯给我用。今天晚上我要睡在他的大床边的小床上。
“你今天晚上不会睡不着吧?”
“呵呵,不会的。”我笑着故作轻松的回答,但心里确实有点不安。
我在猜疑别人,这让我心里有点悲哀。人与人之间为什么要相互猜疑呢?于是我主动跟他聊了起来。
查爷跟女儿语音聊天,语气里满是一位慈父的深情。或许万里之外的小妹妹已经习以为常,但此时的我却深深的感念,是的,我也是这般,被爱着。
躺在床上有点睡不着,我们的门没关,不知道是查爷习惯了不关门睡觉还是怕我害怕。什么都不要想了,不要假想可能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顺其自然…
为了让自己尽快入眠,我在脑海里想象着蓝色的天幕下缀着闪亮的星星,一闪,一闪,像幼时动画片里看过的场景。咦?为什么是蓝色的天幕呢?夜晚不是应该是黑色的吗?但是你不觉得蓝色很好看吗?像一层薄纱似的海……
不知不觉睡着了…